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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卷一 · 终(1 / 2)

沈阑清说,宾兄,你的心是冰块做的吗。

宾以寒不语。

沈阑清又说,京城众美,海棠院的容姬,凝香阁的舒兰,哪个不是生得国色天香。那般妙人儿对你示好,你都能无动于衷,怕不是其实早已有了心上人吧?

宾以寒仍是不语。

沈阑清最后说,别的你冷淡些倒不打紧,定阳公主那小姑娘,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宾以寒拂袖离去,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可我无意点火。

日久年深,少年时的那点记忆已变得很是模糊。

但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只是某种逐渐化为心魔一般存在的执念罢了。

心里那扇门好不容易被打开了一条缝,还未来得及再推开一些,就被重新关了回去。

宾以寒想,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放下所有的戒备,如那时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什么人敞开心房了。

就算有所动摇,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丢下,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罢了。

他未曾想到,十年后的某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不在乎他身份如何,官职如何,只是纯粹地,热烈地,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人。

那双纤弱的手一直都很凉,可对他而言,却比冬日的火炉都要温暖。

可他失去她了。

时间回溯到现在。

云述赶到风月崖时,正望见那一袭白衣立在崖边,快要掉下去似的,顿时惊慌失措,扑上去死死将人拉了回来。

他吓得脸色煞白:“公子!您站远点儿不成吗?万一脚下滑了掉下去怎么办?!”

“这要是掉下去,纵然下边是江水,也绝对活不下来的啊!”

“……绝对活不下来吗。”

宾以寒垂下眼帘,目光毫无焦距,不知落在空气中的哪个地方。

“是呀,这么高的悬崖呢。”云述不明白他为何看起来如此心不在焉,点头道,“您在那看什么呢,有什么比您的安全还重要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他悚然看见,自家那永远云淡风轻无波无澜的冷面公子,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不是寻常的笑声,而是某种,含了血带了沙一般,近乎嘶哑的惨笑。

云述惊疑不定,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若是他此刻松开手,公子可能就要这般失却理智地从崖上跳下去。

虽然不清楚公子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左思右想,决定换个法子安抚下对方。

“您可要注意一下安全,晚些若是方姑娘来了,看您这样,一定会担心得很。”

话音落下,云述见宾以寒先是一僵,而后缓缓挺直了身体。

还未松一口气,却见那人眼底隐隐带上了血气,一股无形的威压蓦然袭面而来,他膝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公子?!”

“云述,传我命令。”

宾以寒目光冰冷地望着身形摇晃的书童,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放在他那颤抖的手中。

“以左相之名,调动所有平江城内兵马,前往风月崖下搜寻方姑娘。”

“什么?!”云述震惊。

他手忙脚乱地接好玉坠。那玉坠乃是上好的无暇白玉,状如游鱼,像是缺了半块,只剩一半黑眼白鱼的形状。

待他看清那并非平日用的普通玉牌时,手中之物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山,压得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子!阴阳坠不可随便乱用啊!”

“再者您隐姓埋名,就是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后的诸多麻烦。现在怎可冲动行事?!”

“不过一半的阴阳坠,用不了琅琊楼的力量,但调用平江城兵马足够。”宾以寒扫了云述一眼,“我并未冲动。”

他笑了笑,两眼漠然,笑容冷得像冰。

“我若是冲动,你早就看不到我站在这里了。”

云述骇然:“究竟发生了什么?!方姑娘掉下去了?”

他扭头望了一眼寒风瑟瑟的悬崖,艰难地继续道:“这么高的话,方姑娘可能……”

剩下的话,无需再说,任谁都会懂的。

只是,宾以寒不懂。

“我不管。”

寻常人置气般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傲。

他眼眶发红,不知是不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活要见人,死……不,崖下是江水,她绝不会……不会死的。”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瞠目结舌的云述,一字一句道:“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

书童连滚带爬地执行命令去了。

离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脚下抹油跑得飞快,就好像多一秒也不敢再待下去似的。

望着他逃离了自己的视线,宾以寒周身煞人的戾气才渐渐退去,逐渐化作了眉眼间无措的茫然。

他又站了很久,而后转身,重新走回崖边,向下望去。

石壁嶙峋,云雾含烟,奔涌的江流时隐时现,看不分明。

——看不见那一点如火的红衣。

“你教会了我何为情爱。可为什么要抛弃我?”

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风中什么不存在的人呢喃。

“我只是……我只是在气,我算什么,你把我当做了什么。”

“母亲离开了我,父亲从不在意我,别人都以为左相是兄长,一听说我官职低微,全都攀附兄长去了。”

“只有你真心待我。”

他第一次说那么多,在心里埋藏得很深的话。可是除了他自己能听到,那个想说给对方听的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没有把你当谁的替身的。与我度韶华,同我共悲喜的人,一直是你。”

“那枚红玉……我只是把它当成了自己那封闭的,不愿轻易交出的心而已。”

“我很后悔,如果在我将它给你的时候就发现对你的感情,早一点,再努力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方小王爷了?”

“我果然,没有说气话的资格啊。”

呼啸的风从衣襟间钻入,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宾以寒浑身冰冷,一动不动地站在崖上,耳畔只余下方翻滚咆哮的江水声。

“既然迟早失去,为何要让我懂得爱为何物?”

“……回答我啊,为什么要舍我而去?”

天宇阴霾凝聚,云浪翻滚,遥遥地从远方传来轰然雷鸣。暴雨倾注而下,彻底笼罩了一片昏暗的平江城。

一身大红喜服的英俊男子在雨中策马疾行,身后跟随了无数精兵打扮的侍卫。

冰凉的雨点淋湿了他的长发。他抬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盛妆少女满眼冰冷的恨意,他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心绪。

“快点跟上!”

他头也不回地对后方喝道,用力一甩马鞭。

“下雨了啊。”

优哉游哉行走

在道上的青衫男子脚下一顿,将自己那平平无奇的脸上的水珠擦掉,很是苦恼。

“早知道先在城里算算卦,赚点银子租辆马车了。一把年纪走了这么多日,还真是够受的。”

他反手摘下背上的斗篷,不留神,将背包勾开了。卦签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忙躬下身,伸手去捡。

“……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