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然,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流泻了满地莹白的银光,透过菱格窗,碎碎洒进阴冷的室内,温柔地映着垂地的帷帐。
紧闭的帐内隐隐传出细碎的呻/吟,像是有人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床榻上那少女面色惨白发青,紧缩的眉间泛着一股黑气,牙齿将下唇咬得渗出了血。她侧身蜷缩着,仿佛被困在梦魇深处,浑身不断痉挛,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神志不清地发出似是哭泣的梦呓。
冷汗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浸湿了枕头和被褥。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条一条地贴在额前和脸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本是未曾恢复的病体,这般下去,定会极大地损伤身体,但那梦魇仿佛是永无止尽的黑暗,一直到天光破晓,也未有停息。
我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噩梦。
满眼满世界赤红的火焰,在黑夜中肆意摇晃着,火舌蔓延上精致的楼阁,残忍地吞没了那一切繁华。
我仿佛被困在幼童的身体里,整个人都痴了,傻傻地站在熊熊燃烧的废墟前,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火里似乎有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我浑身麻木,口里满是奇异的苦涩味,像被灌了药,不仅失却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连头脑都混沌不堪,无法思考。我徒劳地张着口,愣愣地看着那火烧却了一切,然后又坠入更深的黑暗中。
更多支离破碎的片段纷至沓来,淹没了我的全身。整个梦境不断崩塌,重组,崩塌,我穿梭在零碎的噩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只能挣扎着随波往前。
我好像在追寻着什么人。
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地出现在我的前方,在每一个场景,极快地一闪而过。我试图抓住他的衣摆,却总是伸手抓了个空。
他的面容是模糊的,表情也看不清晰,可梦里的我却清楚又难过地知道,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恨意。
但我只有你了啊!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内心疯狂地呐喊着,眼泪如同溃堤的洪水,从眼眶里滚滚而落,可我那么不甘心,即便身体被重重地束缚着,也拼尽了力向他哭喊。
声音却微弱不可闻,还未传到他那,便轻飘飘地散在了空中。
眼前尽是血色,我仿佛置身无间地狱,耳畔回荡着无尽的嚎哭和尖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那身影变成了我唯一的光明,在我随着这一片坍塌的虚无下坠时,我直直地望着上方的他,嘴唇轻轻动了动。
“哥哥。”
猛地吸了一口气,我从重重缠身的幻象中惊醒,手还在发着抖,眼角有些湿,怕是半醒半睡间真的流了泪。
呆望头顶的帷幔半晌,我的神志逐渐回到了身体里。只觉得嘴唇有些刺痛,齿间莫名有股血腥气,四肢也不大受控制,好半天才能直起身,拉开榻边的帷帐。
外面已经天亮了。许是刚日出不久,室内仍然有些昏昏暗暗的。
这不起则罢,一起身,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堪堪扶着床稳住了身形,感到整个人处在一种虚浮的状态下,胃里隐隐泛着酸劲儿。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把刺痛的唇,竟摸到了一手半干的血迹。
是做噩梦咬出来的么?一觉醒来,为何身体大不如昨天?我疑心重重,加上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再也忍不住,踉踉跄跄地冲到一旁的痰盂那,半跪着“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我眼前金星直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股反胃感倒是没了,身体也似乎不怎么虚浮。只是觉得奇怪,昏迷数日未进油米,哪来的什么东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