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将毛巾挂在脖子上,仰头喝水。
眼前不远处的球场上传来网球特有的击球声,他坐在长椅上,悠闲地看着。不一会儿他感到有人接近并在自己的身后停住,他不紧不慢地扭头看去,好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单手拽着身后的网球包。
“呀,手冢,”他偏头一笑,抓起手边的球拍,“来一局吗?”
回答是显而易见的,对方把包放在不二的边上,也取出球拍:“好。”
不二和手冢的相识比两人入学青春学园初等部的那一天还要早,还只有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个网球场一起打球了。具体他们是如何初遇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彼此间惺惺相惜的感受一直如此深刻。
青学网球部暑期的集体训练告一段落,他们没有相约,但还是心有灵犀般在这里重聚了。
网球作为一项绅士运动,公共球场的使用者之间默守打完一定的时间后将场地让给其他人的友好陈规,两人在放包的长椅那坐下,安静地看着场上其他人的拉力。
“你好像有什么事想对我说。”不二没有移开目光,声音也不大,只够坐在他边上的手冢听见。
后者扭过头去看他的侧脸,对方遮挡在棕色发丝下的眼睛没有睁开。不二依旧带着在外人看来温柔且神秘感十足的笑容,然而与他相识时间更久的手冢深知自家好友那偶尔令人头疼的性格。
比如说——以调侃熟人为乐,尤其是自己。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嗯?”
不二挑眉,连带着那双常年眯起的眼睛也睁开了。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介意’是指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事?”
他看向手冢的目光充满了好奇,手冢从不对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但此刻他有些犹豫了。
然而话已说出口,思索一番后他缓缓开口。
“你会感到难过么?”
“......哈。”
不二沉默良久,最后发出了一个奇怪的感叹声。
手冢看着他,认真而诚挚地静候不二回答。
“嗯——”
他沉吟片刻,最终忍不住问道。
“你,在说什么呐?”
手冢追问:“不会么?”
“不、我不是说这个。诶......”不二罕见地叹气了,以往狡黠从容的笑容也变得无力起来,“我也是平常的人类,遇到难过的事情就会难过的。”
自从手冢上次的“副部长发言”之后,他们终于逐渐察觉到了手冢古板又认真的表现下掩盖的些微脱线特质,与本人成熟的举止相比,他的思维深处还带着极不明显的天然的部分。
大石曾对这一点报以对搭档菊丸以上的担忧,或许他只是被手冢这样的反差震惊了。而就连喜好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的不二,有时竟也对手冢这样的表现感到由衷地担忧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手冢才毫不介意把自己的这一面展现出来。
不二对这样的想法当然不排斥,手冢虽然看上去给人冷淡而排斥他人亲近的印象,但结交之后就会发现他不仅有着非常高的道德感,还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朋友,不二也是。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问手冢。
对方的视线偏移了一会儿,又回到不二身上时。
手冢说:“我曾看过一些新闻,讲到有些拥有独特才能的人,他
们终生与悲伤相伴。”
好友的用词难得地富有艺术性的感**彩,不二几乎怀疑他是照着一些文艺工作者的文字而说出这句话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
“手冢,你担心我患有心理上的疾病吗?”
“只是一个疑问。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了,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抱歉。”他皱眉,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
不二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手冢的为人,他很快表示自己并不介怀这件事,并也认真起来,回答他之前的疑问。
“你说的这个,这应该和很多因素有关,”他说,“比如家庭环境,童年经历什么的......或许也有那种天生就比别人纤细的人,就是比较容易受伤,也因此比一般人更机敏。我的话——我觉得自己在情感上和普通人还是没有多大差别的。”
即使不二本人也被人冠以“天才”二字,两个初中生能讲得出的关于心理学的内容也只是无可避免地浮于表层。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不二问他。
“是楠同学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