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梢的一天,从琴声开始。
起床洗漱后半个小时的基本功练习,隔音琴房的狭小空间即使是有换气系统的维持也会使人隐隐胸闷。但她早就习惯了,即使是更强烈的不自在,运弓的右手也不会有丝毫的误差。
七点四十,吃完自制的简易三明治后一边喝着盒装牛奶,楠转身关门,只印着一个汉字的门牌占了尘土,她随手用纸巾抹了一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楠家的房子离青学极近,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只要走过一条马路就能到达。她走过树荫下的人行道,七月的东京都逐渐升温,但楠不是易出汗的体质,只要缓慢地走便不会感到热。
七点五十到达班级。她的位置在靠近走廊的那侧,右边便是一整面的墙壁。青学的各个班级里所有的桌椅都单列地摆着,即使是最近的桌椅也相隔着能通过一个人的距离。
坐在楠后面的女生和她左边的同学嬉笑着,楠掏出第一节课要用的教材放在桌上,托着脸,侧耳听她们聊起那个几乎天天都能听到的名字。
“真羡慕4组的女生——我也想天天看到不二君。”
“去网球场就能天天看到啦,”对方说,“干脆申请去当男网的经理......”
“或者去女网部,共同话题什么的!”
“诶——运动我不行的啦——”
偶尔楠也希望自己能参与进她们的谈话中,但她也没有怎么碰到过不二本人,唯一一次还是在之前的球技大赛上,在她唯一比较熟的手冢边上,见过一面而已。
楠对这类话题其实没有多大兴趣,每次都只是想想而已,很快作罢,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况且女孩子们的话题总是变得很快,且接连不断地发展下去,完全不给楠插入的机会。
偶尔她也会听到关于网球部其他成员的谈话,那些她同样只见过一面的人,诸如菊丸很可爱、老实的好学生大石,乾有时候会露出让人害怕的神情......诸如此类。
提到手冢的时候她会停下手里的事去听,那是整个学校,乃至放眼楠目前的整个学生时代她最熟悉的人了。然而得到的也只是关于他成绩如何,长得怎样,表情严肃不易接近之类的评价。
这些信息并没有比她已知的多出多少。
楠将手里的书随手翻过一页,又很快掀过。几周前随手记在在课本上的乐谱是用中性笔写的,她以往只用铅笔乱涂乱画,结果失手用错了一次,在那之后每次翻过这页都鬼鬼祟祟。
“呐,今天的恳亲会你家是谁来?”
“我哥,爸妈今天正好都是晚班嘛。”
“楠同学呢?”
她们突然问她。
楠闻言转过身来,随口答道:“我父母也不来呢。”
所以就算考得不好也不用太紧张。她撑起笑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恳亲会这种事一向与楠无关。父亲楠柊自有一套与她的学校老师交流的途径,对这种名义上的程序反而非常随意。
况且楠知道,这个时期自己的父母是不会回国的。
成绩如何,在学校的生活有什么乐趣,这些对于她,或者是对于她的父亲楠柊而言,都不是真正重要的事。
在一定范围内,父亲会近乎无条件地放任她,只要她不懈怠于小提琴的练习。
——这正合楠的意。
楠向古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小野简单说明了一番,便得到了对方理解的答复。父亲此前在这一层面也已经“打通”了,她几分冷漠且事不关己地判断道。
手冢快到达古文老师的办公
室时,正好和从那里走出来的楠打了个照面。
“楠。”
他意外地看到对方怔了一下,直到他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后,对方才恢复了往常的举止。
“怎么了吗?”他问。
“啊——.没什么,”楠笑起来,迟疑了一下才说,“古文考得不是很好,被老师训了。手冢君是?”
她看向对方捧着的东西,那是一叠作业本。
“交作业,”他顿了顿,“你不擅长古文?”
“差不多吧,就是这样。”
楠耸了耸肩,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望向手冢:“手冢君还兼任班长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发出了“不愧是手冢君”的感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