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故问:“你不会是想说从一开始,他就把我当作打进政界的工具吧?”
Mark摊手,不置可否。
“别扯,”她在脑子里努力为应崇搜刮借口,提点道,“这一年多,但凡中间出了任何岔子,他的计划都不”
“江橙你别忘了——”
Mark严肃地抬声打断她,“他可以为了一件事抛去所有身份在华盛顿七年,区区一年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出了岔子,再跟你多浪费几年,他又有什么吃亏的?只要他熬得住,应家从此商政繁荣,叱咤全球,一切都值得,不是么。”
江橙敛目低眉,莞尔。对一个商人来说,的确值得。
Mark说的跟她在车里想到的丝毫不差,事实摆在这里已经很直观。但还是想去跟他要个说法,在那个幽暗的地下车库,又看见那档子事。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她语气中带着释然,“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
Mark在脑海里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不打算处理你弟弟的事啊?你知道美国监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吗,出来的人哪个能正常生活?”
处理?
怎么处理?
她摇摇头,“我处理不了,我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
父亲的心血也好,弟弟的公司也好,继母的后半生也好。她无能为力,无从下手。25岁,一事无成,拿什么跟应崇斗?就算拿这条命给他,他也不一定稀罕。
自取其辱这事,她没少干,但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亲手把可以伤害自己的那把刀,交到他手里。
Mark都想为她的洒脱鼓个掌了,“如果事情的结果都一样,也许你可以去找SK的沈总,然后”
“把我手上的3%卖给姓沈的,让应崇吃哑巴亏?”江橙挑眉,“你我都能想到,他会想不到吗?”
应崇这人有多聪明,她已经见识了不止一次。
且不说她跟应崇怎么样,让SK白捡这种感情破裂的便宜,她也不乐意。
Mark突然问:“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们都是从最表面的信息去分析问题,但有没有可能...”
江橙讥笑,“没有。”
她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啊?回应她的是什么?
这种狼狈她不想说,只是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会心软,需要有人来推她一把。恰巧王诗丁火上浇油推了她一把,Mark也不计前嫌推了她一把。
所以谢谢。
江橙还是挺佩服Mark的,用他的话来说,成熟的人只要想做到,就能做到,能随时从一段感情中抽身。她本来想跟他讲讲阮清清的现状让他后悔,可他半个字都没问起。
夜幕降临,孤独感包围着她,路过吵闹街区,不知道哪家店门口的音响在放《心有独钟》。
她开得快,飞速掠过的时候就听到那么一句。
而你潇洒来去,玩爱情游戏。
江橙哼了两遍,把戒指摘了扔进内扣里,扯着嘴角骂了句娘。
到了“初恋”,梁景博正对着电脑改设计,抬头看见她,又收回目光。
“正好,帮我看看这几款怎么样,可以的话就加进设计策了。你不在,也没个人帮我参谋,我”
江橙走到他对面,垂下眼睫,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打断,“如果我说,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在,你还能设计么。”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梁景博动作骤停,把电脑合上,起身,伸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温柔,“橙,发生什么事了?”
江橙一向是个镇定沉稳的人,除了朋友的事,还真没见她这么失态...不,狼狈过。整个人都没了生机,连甩开他的力气都没。
江橙不动声色地轻轻拉开距离,率先走往沙发,示意他,“坐。”
“到底怎么了?嗯?”
梁景博在她对面坐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欧式玻璃小圆桌,他双手交叉搭在桌沿,不经意露出一看就不便宜的银色手表,江橙目光扫到,想起种种,嘴角不自觉挂了一抹笑。
“家里出了点事。”
她把事情简化到最短,把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事压缩成轻描淡写的六个字。
上学的时候,关于江家的事,梁景博作为她男朋友的时候略有耳闻,知道江橙跟江家来往不多,但他还是问,“哪个家里?”
江橙心口堵了下。“两个家。”
梁景博抿了抿唇,点头,食指曲着在桌面敲了下。“那,有什么我能效劳的?”
“还真有。”江橙侧头,舔了下牙尖儿,“当时为了不让阮清清和马韫贤有利益捆绑,所以这个店我掺了一脚。”
梁景博仿佛突然get到她的沉重,听到这也大概明白。
“我明白了。”他抬眸,神色认真,“橙,这个店,我不希望你放弃。钱的事,我可以给”
“不需要。”她礼貌地拒绝。
“现在这个店你、我和阮清清各占三分之一。清清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这部分想转到你名下。”她顿了顿,“我名下的东西并不都是属于我的。这里毕竟是你和清清的心血,现在我自身难保,不想连累你们。”
如果真走到离婚分财产那一步,无论是CIA还是华盛,她敢确定,应崇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让她占到一丁点儿便宜。而她也保不住京江。那个时候,“初恋”就是她唯一的避难所了。
对面递过来一张卡,在她开口之前,率先说道,“你的三分之一,我收了,这个卡你也要收。放心,钱不多,就当我们互相抵押交换,若是哪天你有急用,这三分之一的成分股,我可就不给你了——”
“你刚刚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
“谢谢。”
江橙沉默了好久,扯了下唇角,没有再拒绝,抬手接过。
有人推门进来,身段姣好,红裙刺眼。
江橙瞥了一眼,把卡收好。
王诗丁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了下,“应夫人,别来无恙。”
江橙眉眼间都是厌恶,这声应夫人听着格外刺耳。“你倒是变了不少。”
王诗丁不太在乎这话里的意味,看向梁景博,“梁大设计师,我来取我的礼服。”
梁景博去内间欧式黑曜石柜里拿她的礼服,前厅就剩下江橙和王诗丁二人。
王诗丁四处走动了下,“你们的店装修真不错,虽说是定制,古着美式欧式的感觉混杂,高级感十足。”
“又不是第一次来,别演了,也不嫌费劲。”江橙
眼都懒得抬。
王诗丁没接她的话,忽然转过来对着她:“‘初恋’这个牌子,还挺浪漫的。”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江橙觉得有些好笑,抬起眼皮瞧她。“你想说什么?”
“你说呢,应夫人。”王诗丁刚说完,梁景博就把衣服装好给她,叮嘱她回去好好挂起来之类的保养方法。
江橙十分客气地把她送走,倚在门边,看着她上了路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在看什么?”梁景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看车。”
“车?”他不解地看着江橙,“她上的那辆?”
“嗯。”
梁景博又看了眼,那辆车已经汇入车流,尾巴都看不见了。“车怎么了?”
“我先生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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