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是酒瓶底的课,虞清河斜倚着墙面,玩了一节课的消消乐。
临近下课几分钟的时候,他给单歌发了消息。
清河:大课间去操场,别来我座位。
单歌秒回了一个“好”字。
虞清河有种这人一直在拿着手机看自己对话框的错觉,不然怎么回复的这么快,简直比电脑的自动回复都快。
他折腾大半天也没睡好,到此刻还觉得脑袋里全是浆糊,摇摇欲坠昏昏欲睡,端的是不想折腾。但人生来没有绝对自由,就好比现在,他什么也没做错,就要平白遭这份洋罪。
也不对,他错在不该和人吃劳什子火锅,吃完就开始上火。
秋风沉闷,天气阴霾重重,冷硬的风吹过,好似能在人脸上留下一道道白条。虞清河裹紧了校服外衣,有些后悔提出什么去操场,厕所都比这环境强。
“好像要下雨。”单歌说:“不过咱们这三点一线的,下不下雨无所谓。”
虞清河知他是没话找话,所以并未接话。
“清河,道歉的话我不赘述了,我单歌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只要不是犯法的事儿,随叫随到。”
虞清河忽然就转头看向他,口中的话被吹来的风席卷起来,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他说:“什么事都行?不犯法就行?”
“对!”单歌异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我要你当我男朋友呢?”
虞清河目光看向单歌背后的天,昏暗的好似一层幕布,他耳下般若头顶的红花,如同自己右眼眼角的泪痣,如同傍晚五六点的火烧云。
单歌脚步暂停,看向虞清河,一脸茫然。
“犯法吗?不犯法吧。”虞清河笑了。
“别……别开这种玩笑。”单歌忽然就有点儿不知所措,大概是虞清河的表情太认真了。是他很少见到的,夹杂着不太分明的固执倔强,像个几岁的孩子。
“看把你吓得!”虞清河忽然哈哈大笑,用左手猛地在单歌后背拍了一巴掌,“吓成傻子了!”
“靠!”
单歌怕误伤虞清河右手,乖乖挨了这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演的真好,我还以为你真要和我表白呢!”
“谁和你表白,长得还没我妹漂亮呢!”
“男的和女的怎么比?要说漂亮,你可比我漂亮多了,不用你妹,你秒杀我。”
“注意用词啊你?”虞清河眯眼看他。
单歌举起双手,“投降,投降了。”
——
“挺够意思的人。”单歌说:“没生气,换我早捶过去了。”
“可不是。”刘鱼说:“换我我也想揍你,要不是打不过……”
“呵!”单歌冷笑了一声。
“不请人吃顿饭赔礼道歉啥的?”
“准备送他点东西。”单歌说:“帮我参谋参谋,送点啥好。”
“不年不节的,那就看他缺啥。”刘鱼说:“感觉家里挺有钱,你送贵点应该没事儿。”
单歌向来出手大方,而且他们一块儿玩的购买力都还行,不存在一个还不起另一个回礼的场景。但单歌这人送礼一般都直接张口问对方要什么,能买到的直接买,买不到的甩红包,没什么诚意但胜在爽快。
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完全不知道喜好,烟酒算,网球也算,单歌想着要不买个球拍,虞清河这种可以参加全国青年赛的水平,起码也要四位数以上的拍,不过他随口在微信上问了句:“你很喜欢网球么”,得到一个“一般”的答复,又作罢了。
“那送鞋吧,通用款,没有男的不喜欢。”
“想送个登山鞋,防滑减震v底儿的。”单歌说:“店里新进一双特好看。”他脑海里已经浮现起虞清河穿上这双鞋的画面了。
“他也是驴友?”
“不是。”单歌随口道:“万一以后是呢。”
他又去问。
放声而歌:放假有空徒步?
清河:你带我?
放声而歌:你去就带。
清河:不懂装备,会拖后腿。
放声而歌:有我,不会走都能带一路。
这方面单歌还真不是吹,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外出,家里不放心怕走丢了又实在管不住,便给他报了散打格斗的班,于是他活成了一个能打能走的汉子。
清河:如果你不嫌我麻烦,我跟着你一起。
单歌一看虞清河这是有这方面的意思,装备什么的确定去之前就能买,鞋子就先送出去,平日里没事儿登个山也能穿。他这样想着就准备问虞清河尺码,划开手机又顿住了。
他问尺码傻子都知道要送鞋,何况是虞清河,这样送礼就没劲了。要不就去他宿舍偷偷看看,宿舍肯定有鞋。就不动声色,随意顺带的看一下。
他这样想着,在下了晚自习半小时之后,敲开了601的门。
“谁?”
虞清河并没有立刻给开。
“我!”
“你是谁?”
单歌:“……”
他有点郁闷,寻思认识也半个多月了,咋还听不出自己声音呢。
“我单歌。”
门开了。
虞清河看来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挂着水汽。
“洗澡了?”
“嗯。”
单歌背着手,跟领导视察一样拿眼睛四处瞄。
虞清河等他进来又把门关上了,这回没落锁。
“一会儿准备干嘛?”
“睡觉。”
“哦。”
虞清河有点莫名其妙,“有事儿?”
“手腕怎么样了?”
“好差不多了。”年轻体壮的大小伙子,这点伤恢复的很快。
“那就好。”
虞清河越发搞不懂这人来干嘛,眼神里很明显的透露着询问,就差开口直接送客了,偏偏单歌毫无所觉,说道:“有水吗,给我倒一杯?”他一直盯着自己,自己怎么看鞋子尺码?
虞清河愣了愣,觉得以俩人五秒就能串个门的近邻特意跑来要水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举动,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去拿出一个新杯子倒了杯热水。
单歌松了口气,趁他转身猛地拿起玄关一只鞋迅速扫了眼,嗯,比自己小一码,单歌身形单薄偏瘦,比自己矮了几厘米,和自己原本换算的差不多,他赶紧把鞋子放回去,觉得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壮举属实有点变态。
虞清河把杯子递给他,是温水,单歌胡乱喝了一口放下,“那我走了。”
虞清河忍不住了,“你宿舍没水了?”
“啊?啊对对!都怪刘鱼,这次换他抬饮水机水桶,他给忘了!”
虞清河说:“我这有一桶备用的,你拿走吧。”
七升的小桶,单歌两根手指都能带走。
虞清河是个好奇心很淡的人,你随便给他个糊弄人的理由他也不会追问,单歌任务完成,拎起小桶转身就走。
“咣当——哗
啦啦——”
“操||你妈啊蔡祥!你忙着赶集是吧!”
单歌回头,俩人对视一眼,“是隔壁?”
“可能是。”因为另一边也没宿舍了,他在最边上。
“这是干起来了,要不要去看看?隔壁是咱班的不?”
“不是。”虞清河反应比较冷淡,明摆着不想多管闲事,事实上单歌没来的时候,隔壁已经有过几次纷争,宿舍楼隔音不好,扯着嗓子骂几句人隔着墙能听个清清楚楚。
单歌说:“那算了,我回去睡觉。”
他刚说完,隔壁又传出非常刺耳的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随后是一个人骂骂咧咧,“你修个几把!给买个新的!”“长眼睛了吗?!手那么贱?”
大晚上本来安安静静,忽然出现的吵闹甚影响心情,虞清河眉毛当即蹙到一块儿,六楼天高皇帝远,如果冲突不能很快结束,起码半宿睡不好觉。
“妈的没完了还!我去看看!”
虞清河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单歌动作太快,放下水桶就过去了,他无法,也跟着走过去。
虞清河不喜欢交际,和603当了一年邻居,只知道里面住着俩同届男生,姓甚名谁一概不知。他俩推门进去时,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一个男的正把另一个抵在墙上,揪着他衣领,脸色难看,嘴里还骂着:“赶紧他妈拿钱,别逼逼废话!”
同宿舍的,不是兄弟也是室友,处的跟仇人一样,这哥们儿也是人才。
“哥们儿这干嘛呢?”单歌问:“大晚上的,睡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