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斋今日人少,正赶上城里的集市,大家都往街上去,凌云斋就更显得清冷了。
今日厅里只有两位琴师在弹琴,天祺引拉着一张脸的於枫桥在窗边落座,想到眼前这孩子在深宫里长大,自然是娇生惯养,于是叫了一壶上好的金骏眉,让侍女给他倒上。
“你莫要讨好我,把人还给娘娘,我就回去交差。”於枫桥一面说一面把玩着手里的拂尘。
“你是个小道士?”天祺并没有接他的话,而且好奇地问道。
於枫桥抿了抿嘴,斟酌再三才道:“我并未远离尘世,没有出家。”
“你还这么小,”天祺放松地把手搭在桌上,望着於枫桥的眼睛,继续道,“在深宫里挺委屈罢,看你这年龄,和我家里的弟弟差不多大。”
於枫桥眯了眯眼睛,他意识到对面这个高个子少年试图感化自己,便把脸拉的更长了。
“我那个弟弟啊,是个武痴,总想着成为一个英雄……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天祺并不理会於枫桥的愤怒,继续道。
“我想杀一个人。”於枫桥嘴角勾了勾,终于接话了。
天祺沉默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把雪松还给我。”於枫桥冷冷道,桌上的红茶,他一口也没喝。
琴声恰到好处地响起,琴师换了一首更加悠扬婉转的曲子,天祺闭上眼,细细品味曲中之情,琵琶特有的清脆音色,一点点叩击着他的心弦。
本该是打算和寻桉一起来凌云斋听曲,却如此阴差阳错。天祺把这烫手山芋从核舟带走,为的就是保护核舟,至于之后的事他也没来得及打算,总之人是绝对不会还的。
於枫桥盯着天祺的脸,看着他闭着眼沉浸在乐曲之中,注视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忽然看到了一丝自家父亲的影子。
於枫桥长得像母亲,这是让他非常羞耻的事情。
虽然父亲拿他当空气,但是他一直都很崇拜他。於泽是什么人?他曾经是令妖魔鬼怪闻之丧胆的自得人将领,他曾留下了多少供百姓传唱的事迹,他是於枫桥心目中的真英雄。
而自家母亲呢,虽然那个女人对自己很好,但是於枫桥知道她的性子,她是贫苦人家出身,又由于家庭原因,人生信条就是活着,为了活着可以做任何事情,她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自私自利贪图便宜的小女人。
於枫桥打心眼里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在相貌上继承一点父亲的特征,这样人人见了都可以说:“这小子和他爹长得真像。”
於枫桥多么希望父亲爱自己,所以他要杀死那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狗杂种,就算跑遍整个逸国也要找到他。
因为那个狗杂种破坏了他心中父亲的形象,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爱。
而现在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他感觉到心脏加速跳动,甚至差点被自己呕出来。
“你叫什么?”於枫桥忽然问。
天祺睁开眼,以为他愿意谈判,道:“我叫天祺,你呢?”
“李枫桥。”於枫桥用了母亲的姓氏,如果自己的怀疑是真的,那么此时就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天祺兄,这可是你的真名?”
天祺听到於枫桥开始转变态度以兄弟相称,舒了口气,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发问:“是我的真名,枫桥为何这样问?”
“天姓少之又少,故出此言。”於枫桥道。
天祺笑了笑,觉得事情快要办妥,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道:“这次就算交个朋友,枫桥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核舟找我。”
“雪松那孩子是个孤儿,不容易,我们核舟决定买下他,赎了他的身子。过几日我们会送钱到宫里,还希望枫桥能帮忙周旋一下,从今往后雪松也会记得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