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是刘二娘掌心里宝贝的鲜桃,只等着贵人采撷,轻易不愿拿出来。
元英看不透的,是夭夭竟主动跟刘二娘讨了活,藏在屏风后面唱小曲儿。
屏风一遮,夭夭人是半点看不着,下面照样吵吵嚷嚷,但甜润润的歌声一飘出来,如黄莺初啼,清音婉转,底下立时静默,划拳说荤话一时都闭了嘴,全看向那扇画屏。
水墨菡萏图,墨色深浅中,曼妙人影立在秀雅花影后,玲珑纤巧的身形多一分嫌丰,少一分嫌寡,恰到好处。
元英坐在夭夭旁边抚琴,一曲弹完就听到底下有人议论夭夭。
“这是二娘新得的女儿吧,赶紧领出来给哥哥们看看。”
“光听见声哪成啊,脆生生的,都把我馋死了,赶紧的,带出来,少不了你的好。”
元英听得脸上臊得慌,扯了夭夭就往台下溜。
夭夭反手搭在元英背后,自己躬身行了个礼,也压着元英施了个礼,才慢悠悠轻移莲步下了台。
元英简直被她气死。
夭夭被她扯得手痛,手背上刀口还没好全,抽出来自个儿吹了两口仙气解解痛,笑:“姐姐不是想明白了吗,怎么又气起来了。”
想明白是一会事儿,真要做事另一回事儿。
元英一开始就是被迫卖来的,夭夭住进来之后,元英也没放弃逃,思来想去,决定拉上夭夭一起,结果这夭夭慢条斯理问了她几个问题。
“姐姐,来万花楼的牙婆多不多?”
“多,都是些千刀杀的恶人,还有亲自领着媳妇来卖换赌债的,真真该死。”
夭夭笑:“刘二娘每个都买下了吗?”
元英:“那倒是没有。”刘二娘眼界高,也是挑人的,若是长得不好,她也不高兴买来白养着。
夭夭:“没被买下来的,姐姐知道去了哪里吗?”
元英:“……”这她真没想过。
夭夭又笑,让她打听清楚再想逃跑的事儿。
元英好奇心被她勾起去问了才知道,没被万花楼买下的,去了更低档的馆子,那就连表面上这层风雅皮子都没了,更有甚者被家人送去做了暗娼,直接就是……
在这些人看来,女子就是商品,只有光鲜亮丽的,才能寻到好的买家,成为收藏的珍品,而那些不被待见的,连日用品都做不了,只能当容纳污垢的陋器。
元英心里哆嗦,看着自己闹了三日枯黄惨淡的脸,不再闹了。夭夭分她滋补大餐,她也不再拒绝,老老实实跟着吃。
夭夭要唱曲,知道元英琴艺不错,让她伴奏,她就跟着一起上台。
只是,真的听到那些人把自己当商品议论来议论去,夭夭就一点火气都没有吗?!
元英:“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夭夭扬起嘴角:“好好好,姐姐不喜欢,暂且忍忍,以后不跟他们玩儿了。”
元英心道都被卖进来了,怎么还能说不玩儿就不玩儿了,但夭夭好心劝慰自己,同样是被卖进来,自己总被她劝,怪不好意思的。
想起来刚才夭夭吹手,定是自己抓的太用力,把她弄痛了,元英赶紧托起夭夭那只小手,之前没留心,现在仔细看才发现上面一道刀口,刚刚长好,还透着粉,之前伤的不轻。
拿出夭夭给的药,元英仔细帮夭夭涂上,药是好药,她涂上一会儿,身上的青印就消了。就是瓶子看着奇特,很有些异域风,也不知夭夭哪里弄来的。
元英:“你自己也当心点儿,刘二娘说是要把你留着,等平西军贵人,但也说不准这底下什么人开价高,她就直接把你卖了,唉……”
夭夭用扇子挡脸,探头朝底下扫了眼,没看到等的人,摇摇头。
“姐姐放心,刘二娘才不会贱卖呢,舍得出钱的人都没来。”
*
郭郎君这两天忙的后脚打前脚,万花楼都没得空去,全在准备迎接平西军的事儿。
听说平西军在宣州黎州交界处遇了匪,联合两郡兵力沿着修齐山,把山上残余匪患全缴了,回京路线也发生变化,下一站就是这座山城。
郭郎君哪想到宣德帝如今的红人到了自己这儿来了,赶紧手忙脚乱,把驿舍打点好,就等着红人青睐,能给自己多捞些好处。
只是两天了,平西军那位贵人还迟迟没来,郭郎君这才压不住心头痒,去万花楼找心爱的香儿宝贝解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