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黄毛小儿,纳命来!”只听一个武生唱道,他手中一把长剑,虽是做个假招式,竟也虎虎生威,有几分实打实的精气神儿。
那“夜倾公子”也不慌不忙,提剑迎刺。另一武生祭出长剑,正是当年夜倾公子的成名战中二子的双剑。只见那“夜倾公子”旋即跳开,身形竟也不凝滞。
洛紫瞳看至酣处,忍不住抽了腰间别的长刀,劈头便砍。
那男宠料不到洛紫瞳竟是这么个粗莽人,也难为他又一纵身,将将避开。
洛紫瞳见一击不中,更是起了兴致,长刀一翻,向上一挑。那男宠竟拿着手中的长剑,着力一隔。这长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断不是个凡品,竟接住了洛紫瞳这一道长刀。洛紫瞳手腕一震,那男宠哪里受得住洛紫瞳的力气,顿觉虎口一麻,长剑差点儿脱了手去。
洛紫瞳正待继续近逼,却只听屋外一阵嘈杂。她不由微微蹙眉,她一身是胆,自然拉了门,当先走了出去。
门口却有一人,一身血汗交织,极是狼狈,他的右臂已断,伤口还汨汨流着血,只是他全然不管,只大声喊着道:“少主,少主,出了大事。教主携三位公子讨伐中原正派。三公子身先士卒,却遭内鬼所伤,业已战死。教主与大公子身中奇毒,也没了呼吸。独有四公子得以保全。”
洛紫瞳头脑里“嗡”的一声,一时间竟理解不出那人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还维持着一贯的镇定:“带本姑娘回去。”只是她头脑里空白一片,只剩下本能的反应。
她跟着那个人七拐八绕,头脑昏昏沉沉着,竟还有早上那个宠纵自己的父亲的模样。
魔教的办事效率向来极高,洛紫瞳进了大厅,已听见女眷们的哭声了。她向来大刀阔斧,从无拖泥带水的时候,只是面对着熟悉的玉床,脸上虽是麻木着,腿上却重若千钧,一步也迈不开。
她似乎有点回过味来一样看了看自己的腿,笑了一下,只是这一抹笑蜿蜒扭曲在她的脸上,显得极为狰狞。
她用手拉起自己的裤管,强迫自己往前走,玉床上躺着的三个人都已面无人色,两个中毒而死的印堂还发黑,另一人虽是换了寿衣,殷红的血迹还渗出来,星星点点,如寒冬里的梅。
洛紫瞳顿住了,她仿佛反应过来一般突然被触动了开关,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揪着她父亲的领子就想把他喊起来:“老东西,装睡这种把戏姑奶奶已经看厌了,来招新的!”
“妹妹!”门口站着不知何时来的洛原,他脸色苍白,发丝还贴在脸上,只是语带警告,“爹已经去了。”他突然声音低下来,仿佛有点说不下去。
“砰!”突然一记重拳,洛原被打得栽倒在地,竟是洛震。洛震目眦欲裂,又从地上揪起还没爬起来的洛原:“是不是你干的?四个人竖着走出去,三个都横着回来。四哥……不,你已经不是我四哥了,你这个畜生想权可是想疯了啊。”
“我没有,”洛原想推开洛震的手,只是洛震盛怒之下力气极大,竟没有推动。
“没有?”洛震冷笑,“那你告诉我,这张被父亲只圈出来一个‘原’字的地图,是什么意思?”
洛原却不看那地图,只看洛震:“我不知道,但不是我干的。”
洛震盯着洛原看了半晌,提着洛原就到玉床前,冷声道:“那你去跟他们说吧。”
他用力一推,却也不多看,不只是气是恨,转头便走。
洛原见他出了门去,想要看看父亲兄弟的最后一面,只是却听洛紫瞳道:“四哥,我可以和阿爹哥哥单独呆会儿吗?”
洛原一怔,苦笑道:“妹妹,你也不信我么?”
“我信,”洛紫瞳脸上的盔甲终于龟裂,她抬起头,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全是泪水,“但我还想,再和他们说两句。”
洛原张了张嘴,但他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洛紫瞳的头发,道:“去吧。”言罢,他走出门去,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回望见屋子里站着的人——她的身影孤单而萧索,像一只一夕之间被拔光了所有刺的刺猬,被生活□□得被迫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