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邪邪一笑，拿起桌上的骰盒便是一通猛摇，摇罢停手将其置于桌上。
“命数局就是，我们猜大小，我赌我不会输。”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白发男子，斩钉截铁道：“这一局，我们便赌各自的命数，我赌我的命数由我定。我说我不会输，便不会输！”
“哈哈哈……”
白发仙忽而笑得开怀，“你这小滑头……倒是胆大妄为得很。”
“您不就是欣赏我这一点嘛！”
阿璟冲白发仙挤挤眼，做出一个手势请道：
“来吧，来吧，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我都来者不拒。”
“好！”
白发仙颔首，他屈起一指轻敲了一下面前的骰盒，然后看向阿璟。
“你押大，还是小？”
阿璟察觉到白发仙的动作，面上笑意不减分毫。她也不做多想，当下一拍桌面起身喝道：“六六六，我押大！”
白发仙有些怔然。
眼前少女自信果决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当日在美人庄同他赌了一场生死局的那个狐裘少年。
当时的他也是这般自信地宣告着，哪怕他的筹码是自己的生死，他也义无反顾地做出了选择。
依稀间，少年的身影与眼前的少女重叠了起来，白发仙看得出神，不禁有些心绪不宁。
此刻他已无心去看最后赌局的结果，也许结果早已不必明说。
他想到那日一赌之后，自己对赌术便逐渐上了心。多次寻找好赌的高手较量，辗转了几家有名的赌坊，原以为自己赌术见长，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败给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锵。”
心思百转间，敲锣人适时出场。击锣为号，前来宣布这场赌局的最终结果。
他上前几步揭开骰盒，待看清骰子的点数后，笑容满面地公布结果。
“此局点数为六六六，大。”
台下哗然，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
白发仙苦笑一声，看向自始至终笑眯眯地阿璟，好奇道：“你是怎么破了我的碎空指的？我本以为那骰子早该四分五裂了。”
阿璟摇了摇头，笑答：“我哪有那个能耐破你的招啊，最多是用了一点小技法，见招拆招罢了。”
说着她冲那骰盒轻轻吹出一口气，只一息那盒中的骰子便都化作了粉末。
“……真有你的。”
白发仙看着面前的少女，眼底满是欣赏之意。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他忽然出声询问。
“什么？”
阿璟有些疑惑。
只见面前的白发男子神情严肃地问她道：“你是怎么笃定自己会赢的？”
“因为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也收了笑意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
“我赌我的命数由我决定，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输了。”
“那样跟自负有什么分别？”
白发仙有点不明白这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自信。
阿璟得意一笑，朗声道：
“可是论结果来说，我赢了啊。而且赌局最重要的是……”
“问心心不悔，无关输赢啊。”
“问心心不悔么……”
白发仙闻言反复思量着此话的意味，心中不由得佩服一叹。
姬非闲啊姬非闲，你倒是教出了个好徒儿来……
年少有为，心境过人，是那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的样子。
叹罢，白发仙挥手屏退身旁的小厮，待那敲锣人宣布了阿璟的赌王之名后将她带到了楼上的雅间就坐。
还没有从赌王名头的荣誉中缓过神儿来的阿璟有些懵，刚想问白发仙是何意图，身侧就有小伙计颠儿颠儿地递过来一份菜单让她过目。
“月湖醉虾、醋溜糖鱼、东坡肉、糖醋里脊……唔。”
琳琅满目的食物菜单让阿璟看得花了眼，她激动地捏着菜单看向身旁的白发仙。
“这这这……是叫我随便点的意思吗？”
“不然呢？”白发仙以手撑脸，淡笑道：“此一席面，算是祝贺你夺得赌王之名。你随意，我请客便是。”
“仙儿叔……当真是英明神武！”
阿璟咬着筷子，左思右想了半天最终挤出了一句不怎么走心的夸赞。
“呵…”
白发仙知她敷衍，也不恼，耐着性子坐等阿璟点完菜。
良久，纠结了一阵子菜单后的阿璟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白发仙。
“不对啊，仙儿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顿饭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她试探性地出声询问，“请问我吃完这顿饭，还能竖着走出这个地方吗？”
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身旁人一掌。
“再话多你现在就可以横着出去了。”白发仙忍住笑意回答她。
“嘿嘿，这不是您难得大方一回，我有点不敢相信嘛。”阿璟笑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等饭菜上桌。
谁料这时白发仙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你师父让你办的事进展得怎样了？”
“咳咳。”
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阿璟莫名有些心虚。她垂下头去，眼睛却在偷瞄白发仙的神情。
“就那样吧，师父嘱托的事情嘛，当然要好好去做了嗯。”
阿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玩着水中的茶杯。
白发仙见她这般模样，心知她含糊其辞必有猫腻，也许她还没有所行动。
他颇有些无奈地一叹，想了想决定告诉阿璟。
“我来这边，你师父不知道。但我想传达的，也是他的意思。”
见阿璟闻言一脸茫然，白发仙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尽快将少主带回来，如今江湖各大势力都在觊觎他，稍不注意少主就极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只有回到天外天，少主的安危才有了保障。况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璟一眼。
“你师父他，有些等不及了。你最好尽早完成他的心愿，带少主回家。”
“什么叫等不及了？这是什么意思？”
阿璟感到不解，她刚想再问问白发仙什么，一旁的小厮出现将饭菜一一端上了桌，不等她开口便被白发仙夹的一筷子肉堵住了嘴。
“食不言，寝不语。”
白发仙不紧不慢地给阿璟夹着菜，面上却是一片冷然。
“……是。”
阿璟吃得咸了，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后，却感到有些食之无味。
茶香扑鼻，茶水温喉，入口却是莫名苦涩。
也不知这苦自何处来，来得莫名，来得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