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传:
坊间有一名巷,巷深且小,名曰小巷。
小巷虽小,却处处呈市井繁华之象。
街坊往来,人群熙攘,市集林立。
其中有一处最是有趣——赌坊和当铺做了对门邻居。
打外面两眼一扫,便会啧啧称奇。
明明是潦倒落魄之人光顾的典当铺子,却是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门面。
明明是豪绅富士之辈光临的赌坊,门面却红砖碧瓦地装潢着,显得异常低调。
再看那典当铺金光闪闪的牌匾,题字:散财。
似乎店家对前来光顾的客人要做的事十分心知肚明,以至于敞亮地摆到了门口光明正大地使其人尽皆知。
而那赌坊,更是有趣至极。
牌匾题字曰:聚财。
……
当阿璟踏入这间赌坊时,脑中第一下想的是:
聚财,也不知这聚的是赌客的财还是赌坊的财。
第二下便想到了唤她前来此处的那个人:
仙儿叔什么时候开始赌博了?
怎会唤我来这个地方……
该不会赌输了钱,叫我来赎他吧?
但我也是个穷鬼啊……
也不知他赌得有多大……这赌坊门我还能不能完好地走出去……
钱这个字眼谈起来总是很伤感情的。
阿璟叹罢,忐忑着抬脚跨进了那名为聚财阁的赌坊。
一入此阁,方知何谓‘别有洞天’。
在聚财阁外,既无小二吆喝揽客,也无赌客争闹的场面。
但入了这聚财阁,才能明明白白地看出来此处是一间赌坊。
阿璟听得赌客声嘶力竭地报着点数,也听得那五花八门的赌器噼里啪啦又哐里哐当地响着。
不过,此番景象却不是这聚财阁最热闹的模样……
她寻到阁内中央的大堂处,一眼便看到了那置于中央的偌大擂台,以及那擂台上熟悉的身影——白发仙。
此时的他,似乎没有天外天中人杀伐果决的样子,单是那就坐于擂台上气定神闲地模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就那么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神情惬意地品着茶。如果忽略台下那群狂热的赌客一个个捶胸跌足、怨声连天的模样,此情此景倒也称得上悠哉闲适。
阿璟还在寻思着为何仙儿叔会坐于擂台上,怎的与她先前所想的大有出入。
但,很快她就顿悟了。
只见白发仙缓缓放下茶盏,似有些不喜台下的闹腾劲儿,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单字节。
“吵。”
一语既出,全场寂静。
台下先前吵得沸沸扬扬的人们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止了声息。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坐在擂台上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阿璟不免有些难掩面上惊色。
她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动静,有些后知后觉道:
“看样子,仙儿叔好像不是因为赌光了钱想赎身才喊我来这儿的……”
正想着,一小二哥打扮的人拿着一个响锣上了台来。
他一击响锣,冲台下喊道:“可还有上台打擂的人?”
台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却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敲锣人见状,手上再击一锣。
“一响震天问枭雄,可有打擂人?”
台下众人皆沉默。
敲锣人又是一击锣,再请道:
“二响动地出好汉,可有打擂人?”
台下依旧无人应答。
敲锣人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响锣,意味深长道:“聚财响锣有三请,若三请皆无人应和,那么赌王之名便落到这位守擂的公子头上去了。事不过三,错过便就是真的错过了哦……”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皆摇头暗叹,无有攻擂者现身。
看到底下众人没有一个敢去挑战守擂的白发仙,阿璟偷笑之余心头更多的是好奇:
什么时候仙儿叔赌术已经厉害到无人敢挑战了……
或者说仙儿叔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对赌博这么上心?
她面露不解,心下暗自思量着缘由。
这边敲锣人似乎耐心用尽,再起最后一锣,重重一击后朗声道:“三响问心心无悔,可有打擂人?”
“问心,心无悔么……”
阿璟听闻敲锣人这最后一请,心念一动便运起轻功自人群中脱出飞身上了那擂台。
“我来!”
她冲白发仙挥了挥手道:“我来挑战这位公子!”
阿璟笑嘻嘻地看着那气定神闲坐于擂台上的白发仙,如愿地见到了他失了方寸满脸愕然的模样。
但见擂台上那白发男子,倾茶的手抖了一抖,似乎有些始料不及。
那敲锣人在旁琢磨半晌,忽而开口请道:“那便请这位打擂人上台就坐,有请有请!”
说罢他招手示意三两伙计上台布置席面,又是一击锣知会台下众人。
“打擂人和守擂者皆已就位,胜出者将以赌王之名赢走之前累积的所有财物,接下来便开始擂台赛,诸位还请拭目以待,赌王之名究竟会花落谁家?”
敲锣人唱罢,施施然退离了场。
一时间,擂台上只剩下阿璟和白发仙二人相视而坐。
白发仙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青衫少女,心下好笑道:“年轻人,你想赌什么?”
阿璟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地说道:“在下不才,没钱没色没权势,小命一条倒是可以拿来赌赌。”
“怎么?”
白发仙闻言眉头轻皱,放下手中的茶盏,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人,不确定道:“你要赌命不成?”
“是也。”
阿璟点点头。
白发仙感到有些头疼,心下暗道这丫头耍得什么疯劲儿,今天这局要是真跟她赌命,姬非闲那老妖怪就要跟他拼命了。
当下一阵摇头,回拒了阿璟。
“不妥,我不跟你赌。”
阿璟早知他会如此说,不紧不慢地摇头回道:“非也,非也,我赌的不是生死局,是命数局。”
“哦?”
白发仙听得新鲜,疑惑地看向她。“何为命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