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左丞教训得是。”孟均谦和地朝刘泳作了一揖,转向安光甫道:“王爷,那、请随卑职入府吧。”
安光甫抬头看向牌匾上五个金色的大字:“都尉将军府”,心中忽然有些空捞捞的感觉。其实从走出阖闾门的那一刻开始,安光甫便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认命地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走吧。”
……
绮姐背着孟小鱼一路小跑,着急忙慌地回了西厢,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榻上,然后打来一盆冰凉的井水,细致地为她敷着脚踝。
孟小鱼掉下墙这一下确实摔得不轻,现在右脚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绮姐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手下的冷棉布是轻之又轻,连连问着:“疼吗?疼吗?哎、这个跌打大夫请到哪里去了!”
疼还是疼的,要是换成真正的小小鱼,估计现在哭声都已经掀翻屋顶了。不过孟小鱼却一声不吭,任绮姐摆弄着她的脚,专注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上次是九岁,这次是十岁,虽说能回到过去还挺幸运的,但这个年龄着实是有点小,现在的她不仅说话没什么分量,行动能力也是差到极致了,跛着一条腿家门都出不了,到底该做些什么来改变未来呢?
“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愁人啊……
“怎么了?”绮姐忙问,“是不是很疼?”
“哦,不疼不疼,”孟小鱼连忙笑笑,“已经不疼了,冰敷真舒服~。”
“一点儿都不长教训!”绮姐无奈又生气地瞪她一眼,表情倏尔又有些难过,“姑娘,我知道你在想夫人,也在埋怨老爷和少爷一心忙于公事无暇管你……这一阵子姑娘你是一会儿不吃不喝,一会儿爬树上房,跌了摔了也不休息,就像生怕自己不会难受、不会受伤一样,绮姐看得真的心疼……我知道姑娘你是无法排遣内心的悲痛,又希望能引起老爷的注意,才会故意调皮捣蛋的。绮姐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们姑娘,姑娘要是难受了,可以打绮姐出出气。绮姐只希望……只希望姑娘以后都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了……”
孟小鱼默默听着绮姐的话,心中五味陈杂。她抬手轻轻帮孟绮擦掉眼泪,柔声道:“我错了绮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忽略守在我身边默默照顾我、关心我的人……谢谢你绮姐,你受苦了,我往后永远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绮姐惊讶地抬头看向性情突然大变的孟小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说:“好好好!我就知道我们姑娘是最懂事、最疼人的,别跟绮姐说谢,只要姑娘你万事安好,绮姐吃点儿苦算什么!”
“叩叩叩”。
主仆二人正你看我我看你看得热泪盈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孟红在外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绮、绮姐!大夫、大夫请来、了!”
绮姐一听,拿起手里的棉布一抹脸上的眼泪,也不管是不是刚用来给孟小鱼敷过脚的,大喊着“来了来了!”就冲过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马脸男人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太好了,不是罗大夫!孟小鱼默默松了口气。
“绮姐,这位是、跌打医馆的馆长,年、年大夫!!”孟红喘着粗气介绍。马脸的年大夫笑眯眯地捋了捋两撇八字胡,摆开架势自我介绍:“在下年世……”
“年大夫!!”绮姐一把抓住年大夫的胳膊,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就往孟小鱼的方向拖,“你快给我们家姑娘看看啊!!”
“呃呃呃、好好好,莫急莫急。”
孟小鱼正觉得有些好笑,就听见一个娇媚的女声从屋外传来,“哟?又怎么了啊大小姐?怎么这么热闹?”
孟幸说着话迤迤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把团扇,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快到寒露的日子,时不时慢吞吞地摇一两下。
她看了看屋里的阵仗,不怎么惊讶地挑了挑眉,“哎哟,今天又把脚摔了啊?”
“姑……姑姑?”
“嗯怎么了?”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孟幸眉头一皱,“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说完她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嫌我在你们将军府白吃白住啊?放心,我很快就要走了!”
“不是、姑姑……”孟小鱼望着孟幸,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怦怦”狂跳,她忍不住举手欢呼:“太好了!原来你还在这里!”
屋里的人被她吓了一跳,孟幸走到榻边,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啦二姑娘?怎么又开始说胡话啦?”
孟小鱼没有回答,只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望着孟幸,心中狂喜:我知道了!我知道这次回来该做什么了!
【1】太仓司曹:主管粮仓和征课的部门。左丞:尚书的直属辅臣,正三品,另有右丞,为从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