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寅时五更,天鬼回门。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咣!

清晨的冷风忽的袭来,吹得孟小鱼原地打了个寒战。她茫然地环视了周围一圈,晨雾、城墙、单衣、还有半壶叮当作响的酒……

绮姐呢???

我……我怎么又回来啦!?!?

冲击太大了,孟小鱼感觉头脑一片空白,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手指一软,酒壶就又一次“啪”的摔碎在地。孟小鱼被这个声音惊出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几个画面忽然闯进她的脑海。

……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孟兰氏担忧地问:“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回应的是她天真无邪的童音:“要记得什么呀娘亲?”

接着一个转场,她看见了高大巍峨的洛阳城门出现在远处,九岁的孟小鱼迫不及待地从车窗探出身子,高兴地欢呼:“娘!我们到京城啦!”

城门前,父亲孟均和长兄孟绪领着几名家仆迎了上来,父亲含着眼泪热切地喊:“阿馥!”

而她躲在娘亲身后,探着个小脑袋,怯生生又好奇地瞧着从未谋面的爹爹与哥哥。

宽阔明亮的将军府内堂中,孟小鱼新奇地看着正给她把脉的白胡子太医。白胡子太医捋着他齐胸的须子,对一旁的爹爹与娘亲说道:“令嫒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并无大碍。老夫为她开一副安神汤,服用后再多加休养,很快便能好了,将军、夫人,放心吧。”

“可是张太医,小女说她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若无大碍,又怎会失忆呢?”说话的是父亲,他拧着眉,表情焦急又心疼。

张太医退后两步示意爹娘靠近些,然后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孟小鱼好奇地倾身聆听,大概听到了几个词,说的好像是什么“刺激”、“保护”、还有“清白”,反正孟小鱼是既没听清也没听懂。不过张太医最后的几句嘱咐没有再说悄悄话,他对爹娘道:“既然她选择了遗忘,以后二位也就莫要再提了。”

……

这些画面有的是孟小鱼小时候已经经历过的情景,有的却是全新的。新的记忆和旧的记忆在脑中不断交缠、不断替换,最后竟然完美地汇成了一条线,自己的记忆仿佛完成了一次更新一般。总而言之,御风岭上的这一段小插曲没有对孟小鱼后来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她去了洛阳、抛了绣球、成了亲、最后,依旧走到了这里……

孟小鱼豁地睁开眼睛,一瞬间恍然大悟——我确实跳下了城墙,也确实回到了过去,回去后我做的事情也确实能对未来产生影响!然而,回到过去后,自己并不能长久地呆在那边,似乎是有一个时限,一旦到了时限,自己就会被拉回现在。

这个时限是怎么决定的?孟小鱼在冷风中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回想着回去时发生的点点滴滴,五、六、七……自己前后好像呆了有七天。是只能呆七天吗?还是……

对了!孟小鱼突然灵光一闪,挽起袖子扭过胳膊肘查看,那里有一块皮肤颜色略略比周围深了一点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正是当年自己摔下驴子后擦伤的伤口。

孟小鱼的心脏怦怦直跳,是不是这个?是不是因为伤口愈合了,我才回来的?

刚才打碎的酒壶躺在脚边,冰凉的酒水淌到了孟小鱼脚下。她抬起脚,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三两步跨完了台阶登上了城楼。

从城墙上往下俯视整个洛阳城,它依旧是先前见过的那个样子,没有因为孟小鱼的一次回去发生任何改变。孟小鱼默默攥紧了拳头,她对自己说:“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她爬上城墙,像上两次那样缓缓坐了下来。孟小鱼低头看着脚下,内心忐忑不已。如果没猜错,只要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便能再一次回到过去,然而看着这熟悉的高度,孟小鱼却突然有些害怕……

她本不怕死,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求死,但现在孟小鱼却不想死了。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线曙光,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现在还不是求死的时候,她必须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所以她害怕,害怕万一再次跳下却没有如愿回去怎么办?

——“娘娘!娘娘!”

宫女的呼喊如约而至,孟小鱼咬了咬牙,“算了!成就成,不成就当大梦一场了!”

她深吸了两口气,把眼睛一闭,然后一头往城墙下栽了下去……

——“娘娘!别!!!”

*****

——“姑娘!别!!!”

孟小鱼感觉自己仿佛元神出窍了一般,眼前浆糊一样惨白的一片,直到听到绮姐焦急的叫喊,悬在半空的三魂七魄才慢悠悠地落回身体里。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眼前的白色终于慢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