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总而言之,先哭哭看吧。

从上洛到洛阳,沿官道要走九、十天。孟家的旅程前四天都很顺利,然而第五天时,气氛突然急转直下。原本最期盼去洛阳与爹爹相见的孟大小姐突然性情大变,哭闹着说要回上洛去。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孟大小姐只是因为受伤所以耍小孩子脾气,谁知她是哭了头天哭二天,哭了二天闹三天,等到了第四天,一家人已经到了离洛阳仅一天车程的御风岭时,孟大小姐的哭闹不仅没有停歇,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驿站大门的柱子说什么也不走了。

婆子们上去拉她,孟小鱼是一番搏命挣扎,然而最终气力不敌,竟然头往后一仰、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孟家人大惊失色,也不敢再赶路了,赶紧把孩子抱回驿站客房,急急请了郎中来看。郎中捻着胡子把了半天脉,却只说是惊悸过度、并无大碍,开了副安神的药就飘然而去。

孟小鱼被灌下大碗汤药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边哆哆嗦嗦地发着抖,一边神智不清地说着胡话——自然,依旧是“我不去洛阳”、“我要回上洛”。

孟兰氏守在床边不由地长吁短叹。她一开始对孟小鱼也是耐心温柔地好言相劝,后来气极了,还打了几下手心,然而闹到现在,孟兰氏不禁越来越担心。因为孟小鱼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乖巧本分的性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不依不饶、撒泼耍浑过,难道当真是中了什么邪?哎……这可怎么办是好?

孟小鱼躺在床上,听着母亲担忧的叹气声,不忍偷偷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娘,让你这么担心……但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阻止一家人去洛阳了……我只有先装病,哪怕能拖延一天也好……”

孟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嫂嫂,我看二姑娘这情况很不好啊!刚才那个江湖野郎中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敷衍了事。依我看,咱们最好尽快出发,日夜兼程赶快去洛阳,到时候让大哥给二姑娘请一个靠谱的太医才是正道!”

孟兰氏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玉儿你说得对,那让小鱼儿再歇息一会儿,我们用过午膳就赶紧上路吧。”

孟小鱼:……

不是吧,我闹了这么久,最后反倒加速了去洛阳的进程是吗?这可怎么行!?

屋里的人一一离开房间,最后把房门关上。孟小鱼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样子再怎么哭闹或者装病都无济于事了……孟小鱼发现,这一路上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大人们都当她是小孩子在开玩笑,甚至在孟小鱼嚎了多次“不想去洛阳”后,几个婆子劝孟兰氏的话依然是:“等去了洛阳就好了”。

孟小鱼眉头一皱,这是根本没有感受到我的决心啊!

她从床上跳起,穿上衣服鞋子,第一件事就是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呸呸呸,这个安神汤也太难喝了!刚才为了装晕,被灌药都没敢哼哼……

漱完口,孟小鱼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纸笔,趴在桌上给母亲留了一封信,意思大概就是说:我回老家了,希望爹娘兄长还有姑姑在洛阳好好过,勿追勿念。

当然,写的是“勿追”,孟小鱼要的就是他们来追自己。凭她两条短腿要跑回上洛估计也不现实,但至少要让娘亲他们知道,我孟小鱼不去洛阳的决心是真的。这么消失个两三个时辰的好好吓他们一下,等他们经历了孟家的宝贝疙瘩失而复得的事后,估计就能考虑不再逼自己去洛阳了。

没错,孟小鱼觉得,哪怕其他人依然要去洛阳,但只要自己不去,便不会有后来什么绣球招亲、兄弟争位的事发生。虽然自己也明白希望着实渺茫,但、不管了,怎么着也要试一试了。

孟小鱼写好信,吹了吹墨迹,折好后放在了枕头上。然后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往外一听,便听见了外面守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正在聊着天儿嗑瓜子呢。

果然不能走正门。孟小鱼转身来到窗边,小心地打开一扇。幸亏驿站的客房都是平房,孟小鱼小时候在山野田间玩惯了,这么点儿高度完全拦不了她。她灵活地翻出了窗外,矮着身子悄悄溜进了院子。

家里的四辆马车在驿站门口停得好好的,马匹被牵去了马槽,其他人也都进了驿站用午膳了,只留着两个小厮和一个马夫守在车边。

人虽然不多,却把驿站的正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孟小鱼有些犯难,只好继续猫着腰绕到了后院。这后门倒是清静,孟小鱼躲在草堆后看了半天,确定确实无人看守,便贴着墙游过去,打开后门,快速地闪身出去。

她边跑边在心里算着,现在众人刚开始用午膳,估计最慢半个时辰后就能发现自己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她与其沿着官道往回跑,还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找得慌了,自己再主动出现,这样急他们一急,之后多多少少也就能重新正视自己的诉求吧?

刚好,这驿站的后门出来就是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孟小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顺着路往山上跑去。

小路跑着跑着转进了大路,孟小鱼就这么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最后累得不得不靠着路边的石头停下来歇息,正兀自喘着粗气,忽然,孟小鱼被眼前的景象一惊——只见大道往前几百步的距离,竟出现了一座山门牌坊,门口似乎还有人影走动!

孟小鱼迅速闪身躲进路边的草丛里,伸着脖子仔细观望。只见那山门庄严肃穆,门前还有两尊不知是什么神兽的石像,牌匾上赫然写着“皇陵”两个字,而底下来回踱步的人影,竟是两个穿着戎甲、手握尖枪的士兵!

皇陵!!!孟小鱼一拍脑袋,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忘了,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洛阳皇城西面的御风岭,魏国皇陵的所在地!自己一时紧张,竟然差点擅闯禁地!这可不是个能躲猫猫的地方,得赶紧回头才行。

孟小鱼即刻转身就往山下跑,然而刚跑出两步,她又一愣,嘶、不一定啊,谁说这里不能躲猫猫的?这里简直就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又安全又清净,孟家人还不一定会往这边找,我若只是想躲几个时辰,这附近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