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谁就敢在此时说北地有朝一日会铁骑南下?
程时又大步来回几圈,终于下定决心站住脚,看着程钦的眼睛无比认真道:
“有一事,我曾答应小九绝不告知他人,如今却要食言了。”
程钦眉毛微抬,静候下文。
程时将大漠中营救程曦时遇上容潜和那支黑衣人铁骑队之事详尽道与程钦。
“……那些黑商是他带人杀的,他与北地,必然有关系。”
程时定定看着程钦。
然而程钦的反应却并未如他所料那般。
相反,程钦神色平静,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程时不由一愣,但随即一震。
“……您早就知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程钦依旧不动如山坐在那儿,便是默认了。
程时呆呆看着程钦。
祖父明知容潜与北地纠葛颇深,还一力主张小九与他成婚并道此婚“大喜”,难道祖父……
程时脑中那个无数次被压下的念头就像火星着油一般,瞬间将他浑身的血都点燃沸腾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撑住桌案看着程钦,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您也要造反!”
程钦拿起手边玉镇纸便打了过去。
“混小子!”
哪有人像他这般直接说出来的!
程时闪都不闪随手接过玉镇纸,一双眼依旧盯着程钦……难怪容潜忽然就转变态度上门来商议婚事,也难怪他面对自己百般忍让,合着祖父与这小子已然私下达成了默契!
程时晶亮眼眸里瞬间野性毕露,如同一头雪夜白狼。
若说程家祖孙几代中谁最可能与老爷子做一样的决定,除了程时再不作他想。
程原恩深受礼教道义束缚顾虑重重,程原定顾忌留在京中的父亲与兄长家人不敢妄为,而程昭、程晖、程昕等皆是以长辈之意为先者。
唯独程时,是个心如野马胆大包天、全身长满反骨之人——他绝不会眼看死路而束手就缚。
这也是为何独独将程时找来的原因。
程钦稳了稳,看着眼前这个最得意、也最像自己的孙子,缓缓道:
“老夫年岁大了,没精力掺和这些,也活不了那么久。”
程时微愣。
程钦看他一眼,继续道:
“但,你们却还有很长的路。”
程时听懂了——程钦与程曦想法相同,程家没必要给大越陪葬。
他问道:
“父亲将我们尽数调离京中,也是作了这番打算?”
谁知程钦没有回答,而是道:
“你去大同后,记得将老夫之意告知世安。”
该如何做,程钦相信程原定自有分寸。
程时便知程钦这个决定并未与程原恩通气。
可他丝毫没有因隐瞒程原恩感到一丝不安,反而看着程钦扯开嘴角,笑得极野:
“成,三叔那儿我来搞定,父亲这儿就由您搞定。”
说的好似出门狩猎一般轻松又随意。
程钦不由瞪他。
谁知程时忽然又皱眉,疑惑道:
“既如此,小九方才何以哭成那副鬼德行?”
程钦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她那是高兴。”
程时想起李落当初得知李寐要回京时也是这般哭得伤心,不由嘴角一抽,觉得女人的脑子怕不都是有些问题?
但这都不重要。
程时今夜一扫两年来的憋屈与无力,只觉通体畅泰浑身往外冒劲头,恨不能立时拉着容潜再去校场打一架。
“成罢,”他笑得恣意,“明日我也回来,给那未来妹婿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