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一怔,微微眯眼:
“您同他很熟?”
程钦不答,指了指他嘴边的伤:
“有多少人看见了?”
程时找了张椅子坐下,耸耸肩道:
“这不是让年总管拉回来了么,没什么人看见。”
“老夫说的是你俩比试之事。”
程时一愣,随即轻咳了声。
“……校场也就几百人罢。”
程钦差点没给气笑了。
“怎么?你是想让别人说和初的兄长不如夫婿呢,还是说她的夫婿不如兄长?”
谁知程时忽然沉下脸,满身的不高兴又冒了出来。
“……那小子光招架,没还手。”
他连着两日找上东所衙门,容潜今日下午终于现身。
程时憋了几个月的火气哪里会给容潜开口的机会,直接就杀去校场让他下场比划。
两人真刀真枪比了骑射、马战与长兵,到最后干脆丢掉兵刃拳脚相搏。
程时很清楚容潜并没有还手,他嘴上那一下也是容潜收不住势头才留下的。
“他既知理亏,我便正好替小九出口气。”程时一龇牙,见程钦脸色不好,忙又道,“啧……收着力道呢,没往他脸上招呼。”
至于身上挨了几下就不好说了。
程钦听后毫不意外。
容潜早上才从自己处得了准音,好不容易定下了鸳盟之心,下午面对程时的寻衅岂会还手?
“你且适可而止,圣旨已下,他如今是你的妹婿。”程钦警告道。
程时听着“妹婿”两字便觉刺耳——这小子可没想娶小九!
若不是昭和帝一道圣旨赐了婚,程曦何必受这份委屈?
程时满肚子的火气又蹭蹭冒上来,冷笑道:
“咱们家的女儿找不着婆家还是怎么的?放着天下诸多大事不理,要他皇帝来多管闲事操这份闲心!”
程时愤愤说完,却半天也没见程钦有何反应,不由一愣。
他平日口无遮拦时让程原恩呵斥惯了,暗忖程钦莫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没听见自己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程钦好像当真没听见一般,只淡淡道:
“你若没能耐抗旨,就老老实实认了妹婿。日后晏行与你便是兄弟手足,需得阋于墙而外御侮。”
程时让老爷子这番话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圣旨圣旨!
若是能抗旨,就冲容潜先前那般伤小九的心,这辈子他也别妄想娶到小九!更何况那小子还同北地不清不楚……
程时忽然一怔。
他想起那夜程曦拦住自己说的话,不由呆了片刻。
“祖父,”程时忽然道,“……这婚不能成。”
程钦微微挑眉。
此话程曦与容潜都说过,程时是第三个说这话的人。
“哦?”
程时却坐在那儿怔怔出神。
程曦那晚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暗示他北地迟早会起兵南下,要自己看清形势关键时刻保住程原定与程晖。
可是一个关在高墙园囿的闺阁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联系容潜忽然之间没有理由的与程家划清界限之举,以及程曦分明伤透了心却还处处维护容潜的模样,程时哪还有猜不到的道理。
容潜起了反心。
程时嚯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桌案前,盯着程钦双目炯炯,神色肃然:
“这婚不能成。”他一顿,皱眉道,“您看,能不能以小九年岁尚小为由,将成婚的日子拖上几年?”
程钦皱眉。
“成婚之期自有钦天监择吉。”
程时闻言不由烦躁地来回踱步。
在他看来,程钦与程原恩都让容潜蒙在了鼓里,以为容潜当真与苏皇后绑在一处要助梁王争储。
可是自己若空口白话说容潜起了反心,是北地的人,凭谁都不会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