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容潜犯事,程家要拿此律悔婚是名正言顺的,便是昭和帝也不能怪罪什么。
程钦都被气笑了。
一个要自毁声誉染恶疾之名,一个要自断前程犯刑人之罪,争着给对方寻退婚的由头。
“老夫说过要退婚么?”
容潜一怔,脸上少见的露出错愕之色。
“侯爷?”
程钦哼了声,转身负手继续往林间走。
容潜立在原处见他走远,忙几大步追上去。
“兹事体大,”他面色凝重,“和初她……心中有数。”
若不然他们俩也不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程钦充耳不闻继续走。
容潜无奈,到了这地步也顾不上长幼尊卑,几步跨到程钦面前挡住他的道。
“以您与程阁老如今之势,要保住程家安稳太平实如翻掌,不必冒此大险。”
自古造反十之**失败,容潜可以想法策动任何有助力之人入营,却绝不敢让程家冒一丝一毫风险。
他没有家人,不能让程曦也失去这一切。
“若大越势倾,却要如何保安泰?”程钦问得尖锐。
容潜直视面前老者,眼中异常坚定。
“请您相信我,若有那一日,我必会尽一切保住程家。”
程钦相信容潜言出必行,但他却指出另一个问题:
“大同,可是在北地与京城之间。”
一旦起战,程原定若不曾调离便得直面迎上北军。
容潜看着程钦抿嘴不语,半晌才道:
“……您就这么肯定北地能长驱南下?”
程钦摇头,沉重叹了口气。
“老夫辗转征战二十余年,驻守边关十余年。”他看向林深处,“剩下这十年,看得却是官场沉浮与黎民百态。”
他不是相信北地,而是对大越毫不抱希望了。
程钦伸手拍了拍容潜的肩,绕过他继续走。
容潜一怔,转身跟上。
山涧淙淙声传来,林木后是一片水池连着山顶流下的溪泉。
程钦与容潜站住脚,看见道真盘腿坐在溪泉旁大石上垂钓。
容潜忽然问到:
“程阁老知道吗?”
程钦眼中露出欣慰。
“老夫今日来见你,就是要与你说这点。”
容潜抬眼,见程钦回过身来,面容肃然看着自己,沉声道:
“于此事上,程家无法给予助力,你想要做的事还得靠你自己。”他一顿,“但老夫也保证,程家不会添阻力。”
容潜明白了。
程原恩对他的事并不知情。
但程原定守着大同,程钦敢承诺不添阻力已然是一份极大的助力!
程钦今日,是来与容潜达成他二人之间的协议。
远处道真看见了他二人,冲程钦招了招手。
“晏行啊,老夫没几年光景了。你可莫让我失望啊……”
程钦说罢,抬脚朝道真处走去。
身后容潜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程钦走出老远,才忽闻身后朗声道:
“侯爷,我有急事要立时回京!”
程钦没回头,冲身后摆了摆手,而后悠哉哉踱步来到道真身边。
“他做什么去?”
道真看着容潜转身疾步离去的背影,问道。
程钦摇摇头,翻着道真脚边鱼篓,笑道:
“你再多留几月,只怕这山涧的鱼都要绝了。”
道真也摇摇头,看了程钦一眼,道:
“只怕当真得再留些时日,”他眼中露出笑意,“……讨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