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黢黑的小广场上,一声惊鸣。一束火箭筒“嗖”地一声窜上天际,“梆”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了。
五光十色的焰火漫布于夜空,宁谧的乡间小镇顿时热闹非凡。
火树银花下,孩童们喜悦的脸庞泛着霜打的通红,裸.露的小手纵然再冷,也要点燃那根细细的小烟花。
周渚清站在青砖石瓦的墙根下,一阵冷风刮过,她缩起脖子打了个寒战,“阿啾”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姐姐感冒啦!”一个小孩大喊。
江期予把孩子们手中的烟花收回来:“不许玩了,每个人只有一根啊——小杰你还耍赖皮是不是?脸都熏黑了还要放?”
“脸不是烟火熏黑的!”小杰理直气壮,已经过了上当受骗的小屁孩的年龄了,他胆大包天,“再说啦,我没有你黑!”
江期予登时吹胡子瞪眼,缴获一把烟花攥在手中,走向周渚清。
“回去了。”
“你不玩啦?——阿啾!”
“阿啾!”江期予有样学样,脑门上登时挨了她手套一挥,“回家添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们等等还有篝火呢。”周渚清朝一群小孩抬了抬下巴。
“篝火?什么篝火?——快回去看春晚啦!”江期予冲小杰等人喊,“人家小孩子都在家里在看电视,你们出来干嘛啊?”
“那你们出来干嘛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
“还不是出来陪你们玩?”
“胡说,你们下午就出来玩了!”蓬头蓬发的小姑娘说。
“嘿呀,这一代小女孩怎么一个个这么胆大包天?”江期予眉心拧得生紧,活像个黑脸包公。
周渚清捂住脸颊哈了一团白气,不由得轻轻笑起来:“怎么?你还想她们怕你啊?”
“啧,没大没小。”
“你才没大小呢!来,我们一起说——”小杰带头喊,“江——小——鳖!”
孩子们快乐的声音响彻村落,周渚清背过身去笑弯了腰,江期予圆眼一瞪,掷下一手的烟火,大步走过去。
男孩女孩们四处逃窜,像见了大灰狼的小绵羊,一个个嘴里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江期予悄悄然停下步伐,站在广袤的夜色中,回过身,喊道:“喂周小清,都怪你!肯定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教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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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周渚清解下围巾,鼻尖已经冻得通红,又连打了三个喷嚏。
周树明慢条斯理地泡了一杯牛奶,拍拍身边的沙发,说道:“过来,坐老爸身边。”
周渚清走过去坐下,捧起牛奶小心翼翼地嘬两口,拿出手机。
电视里传来热烈的笑声与掌声,周渚清抬头看一眼,只见一个穿红色棉袄的老奶奶,一头白发。
“小品啊?”她问。
“是啊。”
徐星栀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拍了下周渚清翘起的腿:“坐端正。”
周渚清听话地把腿盘在屁股下,伸长了脖子往茶几上瞧:“猪油糖、徐福记……爸爸,给我递一下开心果。”
周树明把开心果递到她跟前,好玩地往她鼻子上怼。
周渚清“略略”两声别开脸去,笑了:“爸爸你干嘛咯?”
“出去冷不冷啊?”
“冷啊。”
“叫你待家里你还不!”
“是江小鳖叫我出去哒!”
“出去玩什么了?”徐星栀问,齿间传来清脆的嗑瓜子的声音,热牛奶的蒸汽往上飘,一直飘到妈妈的眼睫上。
“就跟小杰还有笑笑他们玩放爆竹。”周渚清摇头晃脑,说完这话后,她抬头看妈妈一眼,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徐星栀一笑,垂下眼去。
周树明不解:“你们母女俩这是打什么暗语呐?”
周渚清摇头:“没什么,爸爸你先不知道的好。”
原来当爸爸的如此没有知情权。
周树明瘪了瘪嘴,好声问道:“那让我当一天妈妈吧,行不行?”
“反正你现在不知道的好。”周渚清不给一点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妈就喜欢神神叨叨。”
徐星栀笑笑却不反驳。
周渚清复又低头玩手机。
事实是,自从上次跟妈妈讲完江期予的事情,以后不管周渚清提到江期予什么,徐星栀的眼神和神色都很是耐人寻味。
周渚清实在担心,哪天妈妈绷不住了,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全部在宋敏卿面前抖落个干净。
虽然她也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吧?
“妈妈,你收敛点啊。”玩手机玩到一半,周渚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提醒。
徐星栀淡淡然一笑,把一颗酒心巧克力塞到周树明手中:“帮我剥开。”
周树明一边接过巧克力一边问道:“阿清跟谁聊天呐,这么认真?”
周渚清急忙把手机塞到背后,殷殷勤勤地剥起开心果,速度之快,像要把爸爸的嘴给堵上:“爸爸你吃,你再吃,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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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即将结束之际,江期予和周渚清决定在家看完三部电影——《两小无猜》、《一天》、《爱你,罗茜》。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将午后的阳光阻隔在外,客厅昏沉一片。
宋敏卿送了水果上楼,提醒道:“看累了记得休息休息,眼睛别看坏咯。”
江期予火急火燎地应道:“知道知道。”
宋敏卿慢条斯理:“我说阿清呢,没说你。”
江期予:“……”
宋敏卿下楼了,江期予开始放电影。
周渚清抱了个抱枕坐在沙发脚前的地毯上,江期予按下播放键后急忙坐到她身边,看见她的手指飞快地打字,他碰了下她的肩膀:“开始啦。”
“我再打两个字。”
他低头瞥一眼,在聊天框的正上方看见“余谨”两个字,于是迅速收回视线,目光僵直地盯住前方。
周渚清收起手机,拿过一袋碧根果,安静地看起了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