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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见亦是你(5)(1 / 2)

下午,教室里,沉闷,烦躁。

窗外边,阳光刺眼、灼烫。两棵双生的刺秋树上,绿叶油亮,蝉声聒噪。

天空钴蓝,一眼望去,像海。

无边无际,坠入其中,让人心生恐惧。

楼弋绷直腰杆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抬头看一眼讲台上的老师,眼睛直愣愣盯着课本上的“化学”两个字,桌底下,两手心冰凉冰凉,起汗了……每到这种时候,楼弋是如坐针毡,像快窒息。

心,如大鼓,一下下震动耳膜。

“顾泽明,90分。”

“李梦熹,93分。”

“赵波,81分。”

……

楼弋不怕考试,相比其他同学,她害怕的、最拒绝的,是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个个念名字发试卷的这短短几分钟。

对于楼弋,从第一个同学轮到自己的名字,这个过程,她像坐了一圈过山车。当然,楼弋并未真正坐过过山车,她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东西。那些坐在过山车上的人,不管大人小孩,个个是张大嘴巴,嘶声力竭的吼叫。看起来很吓人,很惊心动魄。

“林蔺,93分。”

“楼弋,97分。”

十二个!这一次,十二个,隔了十二个同学。

楼弋从坐位上站起来,心里数着五步,走到讲台下,抬起头,双手去接自己的化学试卷。

圆圆的小脸上,特平静镇定。

目光里,是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李随风。他高大,楼弋跟像看外面的天空,每次看他都要仰着头。

李随风稍稍弯腰,将试卷递给楼弋,笑笑,点点头,“考的不错,全班第二名。”

……

她见他眼睛亮亮的,特别像夜晚她家院子里的星星,又见他喉咙上下滑动。觉得真神奇。

那里有什么东西?是塞了两颗哥哥打的那种弹珠吗?为什么她没有呢?

他脖子很白,尤其在黑色运动服下,形成鲜明的参照物,她还能隐约看见青色的几根血管。对了,他左边脖子上,还有三小颗黑痣,横着并排一起……楼弋在想,要是个半月形就好了。那是一个笑脸的形状。

星期三。

下午,第二节课还是化学课。与上节课一样,李随风没上新课,是用两节课的时间,来慢慢讲这次的考试试卷。

他在上边讲,与全班同学一样,她在下边听。可听的太不认真。

楼弋一手撑在课桌上,歪着脑袋,托着腮,另一手上是握着黑色碳素笔,然后是在课本的最后一页上,自娱自乐的涂涂画画。

这早是她的坏习惯、死性子了。

每本书上,草稿纸上,是无一幸免,全被她画花。

小时候,为这件事,楼弋还被妈妈刘小芬用细细的竹条子打过好几次手。不过有好几次吧,幸运的都是遇上了爸爸楼万山从外面干活回来,爸爸是很护着她的。哥哥倒常常恨铁不成钢的笑话楼弋,说她的记性全被家里的两只猫偷吃光了。这到如今,坏习惯还是没能纠正过来。

李随风看见了。

他站在讲台上,下边可以说一览无余。

学生在课堂上认不认真,有没有开小差,他一眼就知道,他都看得见啊,离讲台近的前几排,他甚至是能看见学生自己做的笔记。

前几天的物理课上,她也是,好像一遇到自己早弄懂的知识点吧,就闲来无事了,手上就开始涂涂画画了。

李随风发现她还画的是特别专注认真。

他的课代表啊,在他双眼视力都是5.0的雪亮雪亮里,她是这么无视他的课堂纪律的。

他得好好……治、治、她。

李随风走下讲台,边走边讲试卷,走到她桌边,停下,故意站着不走了。

“十九题,同学们看题目,下面是常见物质的性质和变化,属于化学变化的是。A.水沸腾变成水蒸气,B.二氧化碳能使澄清的石灰水变浑浊……”

楼弋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画的太认真了,身旁冷不防响起李随风的声音时,差点没把她吓得直接从坐位上站起来。她今天只穿了白色的校服短袖T恤,校服外套在桌箱里,此时此刻,右边肩膀上有很清晰的热源贴着,像外边的太阳,灼烫的。同时还有一股小小的力量……压着她。

楼弋不敢轻举妄动,疆疆坐着,小脸上像暴晒在外边的太阳底下,滚烫滚烫。他的手一直放在她肩膀上。

后来,他的手又放在她面前的课桌上,这期间他从未偏过头或看或警告她一眼。边给他们讲试卷,手指边轻轻敲打她的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很多很多下。

他一直敲打。

她一直盯着,数着。

到下课,一共三百四十一下。

******

秋收后,家里面的农活算是告一段落了。这几天回到家,楼弋是能吃上妈妈做的饭菜,她也轻松了好多。哥哥今年高三了,学习上特别忙,平日里两兄妹分担的家务,楼弋这久是一个人承担了。

楼弋清楚,她哥哥有个梦。有个励志考清华的梦。像小姑姑当年一样。

不考起,不死心。

秋末的天气,不管白日黑夜,还照旧闷热。

晚上吃饭,一家人是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的石桌上吃。

盛开的桂花树下,放了两箱自家养的蜜蜂。今年能摘获一两斤桂花蜜。

夜晚里,不似白天,蜜蜂们是安静了,乖乖呆在自己的“家”里。

但也有调皮的,有个七八只还绕着箱子不停嗡嗡叫,不停飞。

楼弋知道,这是因为有光的缘故。他们一家人打扰了它们。

这个学期,自从哥哥换了个新老师,现在一家人的饭桌上,几乎全是在听哥哥讲新老师的事。

“爸,你不知道吧,”楼戈一脸兴奋,从妹妹楼弋手里接过盛了饭的碗,不太注意,“咚”地一下搁石桌上也不顾。这会儿,一心是忙给楼万山说起今天又刚获知的有关新老师的事,“我们这次新来的老师他还是清华毕业的,学计算机的。”

“哟,这可不得了啊。”

因为热,爸爸楼万山打光膀子,夹了块蒜蓉黄瓜丢嘴里,又夹了颗油炸盐拌花生一块丢嘴里,嚼得喀哧喀哧响,嚼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再下口小酒,嗯……一脸知足享受。

“还有还有,”哥哥楼戈开心的要命,饭都不忙吃了,屁股挪一挪,两手撑在膝盖上,伸长脖子挨近些爸爸楼万山,像足了小女生八卦样,“我们这新老师啊,没大我几岁,今年刚19哎。哇,他太厉害了,他真太厉害了。”

楼弋帮妈妈舀好饭,抬着碗在哥哥对面坐下,瞧哥哥这副开心乐坏儿的样,她认真瞧了瞧,差点入了神。哥哥现在就与中考那年考了全市第一一模一样。

屋里,电视机是开着的。

听声音,现在正是中央电视台播报天气预报的时段。今晚是女播音员。第一个城市和最后一个城市都是北京。播报完,音乐响起。

楼弋默默地,一口口扒着饭,不敢多看对面的哥哥。专心是听天气预报的音乐。她从小就爱听。

妈妈刘小芬忙进忙出,这会儿是从屋里端来一条鱼,终于得闲在爸爸楼万山对面坐下来吃饭,给一双儿女各夹了筷刚出锅的清蒸鱼,刚在屋里是听到儿子讲的事,插话进父子间,“才19?二十岁不到啊,这老师嫩手嫩脚的,这没经验能教得了你们么?”

“能教,当然能教。”一听妈妈刘小芬是在质疑自己的老师,楼戈立马是激动了,本来挑起来到嘴边的鱼肉又一下放碗里,“妈,我跟你说,我们李随风老师讲的物理课那叫一个好,两个字太好,从没有哪个老师做过模型,他就做了。物理老抽象,他硬让我们全班都‘看’见了。这样优秀的老师上哪找?”

“你小子哟,你老师好,有你妈我对你好?”瞧儿子如此维护一个刚来不到俩月的新老师,做妈的刘小芬心里是挺不服气的。

“李随风老师本来就好,他现在是我楼戈心目中的偶像。”瞧对面的母亲大人脸色不对劲了,楼戈收敛了些,嘀咕两句,赶快挑了一坨米饭塞嘴里,堵住不说了。

“夭夭,多吃些。”刘小芬见儿子来气瞥一眼,是多给右手旁的楼弋夹了一筷鱼,“这是鱼脸的肉,特好吃,咱不给你哥吃啊。”

“妈,我要。”楼戈马上抗议。

“你老师好,叫他给你夹去。”刘小芬不理睬。

“妈,你最好啦。”抗议不管用,马上换撒娇。

“不夹。”刘小芬照旧不理。

“哥哥,我给你。”这个家里,楼弋一直都是每个人的小棉袄。体贴懂事,惹人喜爱。

“还是我家夭夭对哥哥好。”楼戈心满意足得到那块鱼肉,一筷子放进嘴里,口齿不清的又像小时候,忙哄楼弋,“改天哥哥得空给你编辫子啊。”

“好。”楼弋从小到大就喜欢哥哥给自己编辫子,尤其是编那种细细的一小根一小根,然后是用颜色漂亮的小彩胶一根根扎起来,最后全披开,荡在身上。

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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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周末,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是渐渐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