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到来了。
第一个周末,因为实在想家的厉害,楼弋回了家;第二个周末,压下想家的念头,楼弋没回家。
因为刚来,有很多工作都不得要领,楼弋是想尽快熟悉丰吉村每家每户的一个基本情况和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方面,在村里干了快二十年的梁从山,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他告诉楼弋,干村里面的工作首先不是坐在任何一个办公室单独啃那些前人的资料,千万杜绝闭门造车,真方法、真实料得要下队挨家挨户的摸底走访才最可靠。最为重中之中的是,要接触群众、深入群众,要让他们尽快认识你、知道你,今后你的工作才有可能开展顺利。
听了梁从山的,楼弋整个周末两天都跟着他下队走访。
丰吉村不大。
地理位置在新云镇东北部,有些偏僻,距政府所在地十三公里。
隔壁南河村是新云镇第一大村,人口、面积都多都广。
相比之下,丰吉村是全镇最小的一个村。地广人稀,据去年最新资料统计,现常住人口还不到一千人,主要聚居汉族、苗族两个民族,全村现在共一百七十六户,有三个村民组——林树组,双塘组和岩峰组。比起隔壁的南河村是有十五个村民组,丰吉村是少的相当可怜了。
可困难是,各个村民组之间居住地是相当分散。是隔着一座一座的山。
三个组当中,以岩峰组最为偏远。
它是整个新云镇海拔最低的地处,平均海拔不到1000米,要比其它两个组的海拔足足低个四百来米。
第一天走访,以村公所为中心由近递远。
梁从山带着楼弋在村公所所在地丰吉村的第一大组林树组上开始走访。
林树组以通村水泥马路从中隔开,分上、下两个寨子,每一户都要走访,两人从早上七点一直到中午这个时候,将近一点钟,八十三户中,一个早上走访下来还不到二十户。
林树组的一个下寨是还没走访完。
因为是第一次下队走访,有很多数据楼弋是要尽量记录到精准细致。这是方便她以后做表跟做台账的第一手数据。
所以走访进程是不止是慢了点。
头顶太阳明晃晃的,挂在万里晴空的正中央。
这个点正是吃午饭的时段。
两人从下寨爬上来,过马路,去上寨第一家。
梁从山指了指这家跟楼弋说:“坎上这家不是贫困户,要了解的不多,资料好记。”说完是嘿嘿对楼弋笑起来,“其实,我是带你来蹭饭的。”
“蹭饭?”楼弋早上吃了一碗清汤面条,现在是很饿,可熬得住回村公所再煮碗面条吃。不用蹭饭的。可她还没来得及说,梁从山是交待,“小楼,待会儿人家喊吃饭你千万别害羞啊,这吃饭也是工作嘛,工作久了你自然懂了。”
楼弋没说的,点头“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其实,梁从山家跟秦兰家就在林树组,都在上寨,楼弋现在看到的最顶上那栋二层楼平房就是秦兰家,她家往下两排,最左边房顶盖上青灰色小青瓦,房子外面漆成黄白相间的老式木房子就是梁从山家,旁边挨着那栋一层楼的平房也是梁从山的。
前些时候,秦兰还特意打电话让楼弋去她家吃饭,楼弋不好意思,这下好了,是要去蹭饭吃。
“老谢,在家呢?”一进院子,梁从山是跟一个同他年纪上下的中年光头男人,扯开嗓子吆喝两句。
中年男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林下,怀中揣一根细细长长的烟杆,是在抽旱烟。
见梁从山,抽一口,乐呵呵的,也是吆喝,“哟,老梁周末还加班呐?”
中年男人的屁股底下,坐的是一个黑色胶盆。大口朝地,窄底翻过来。那种农村家里专门用来剁萝卜、洋芋给家中牲畜吃的软胶盆。
楼弋小时候,是经常坐在这上面洗脚。软软的,简直比竹板凳、木板凳还好坐。
可一般体重胖的人,是坐不了的,会把胶盆坐趴下。
梁从山把楼弋推上前,今天不知道是第几遍给人介绍楼弋了,“老谢,这是我们村新来的扶贫志愿者,楼弋,小楼。这两天陪她走访呢。”
“哟,还是个小姑娘啊?”中年男人又抽一口土烟,大中午的艳阳下,是不怕晒,青色的烟雾罩着黝黑粗糙的脸庞,中年男人笑问楼弋,“姑娘你多大了?”
抽旱烟的人,口水多。中年男人面前专门放了个塑料垃圾桶,里面铺着黑色塑料袋。抽不上几口,中年男人是歪着头,又朝里面吐一口口水。吐完,继续抽烟。
“伯伯,我今年十九了。”这话楼弋今天也给人说了不晓得是第几遍了。
“哟,还没我家小泉年纪大啊——”
“老谢,吃饭了。”这时,屋里头钻出个中年女人,女人微胖,右手拿一双筷子,左手拿一把大的不锈钢汤勺,身上还系着围裙,是刚做完饭的形式。
见到梁从山跟楼弋,中年女人先叫的梁从山,后是朝梁从山问:“老梁啊,这哪家姑娘呀,长的称称头头的(长的标致、水灵灵的)。”
“这姑娘是我们村的扶贫志愿者,刚来的。”这话是中年男人回的。要吃饭了,中年男人是加把劲把手中的这杆烟抽完,铜烟嘴含在嘴中,话说得口齿不清。
楼弋挨得近,能听见,中年男人的牙齿磕着铜烟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