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将军!”
季太师毫不惧怕,激动地朝宋雍之身后看去。厉止戈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宋雍之顿了顿,身子僵硬,剑一点一点从季太师脖子上挪开,跌落在地上。
“几位请回。”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瞬间手都不知往哪放,扯出抹明媚的笑,“外头冷,怎么出来了?”
宋雍之牵着厉止戈的手,用力到指头泛白,却没有弄疼她。他不顾外头几个人的哀呼,快步带她进了屋子。
他们刚刚跨进屋子,厉止戈就放倒了他,不顾杏蕊几人的惊呼,狠狠地将他提起来,又摔在地上。
即使她化着明艳的妆,衣饰翩跹,也遮不住她的戾气和杀伐,黑眸冷厉,如立在千军万马之前。
“滚出去。”
宋雍之看着看着就笑了,无赖地坐起来,张开双手,“给我抱抱,抱一个我就走。”
他笑呵呵地等了会,眼见厉止戈要走,麻溜地爬起来,从后抱住她。
“别气,气坏身子这些日子白受罪了,你喝完药我就走,又不是我的错,祖制如此,这是我应得的。”
“作为皇帝,没有什么是你应得的。”
“嗤,那这个皇帝当得……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乖啊,喝药。”
厉止戈掰开他的手,一个眼神让他定在原地。
她面无表情一口一碗灌完了药,“滚。”
宋雍之敛了几分笑,听话地往外走,走至门前顿住了。
“把甜汤喝了,不要乱想,睡一觉我就回来了。”他嗓音带了些沙哑,混杂着委屈,“我没做什么,止戈。”
她没出来他也不会杀季昆明,他怕她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她本就不信任他,知道了会更忌惮他。
在她眼里,他空有皇帝的才能,却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她不信他能当好皇帝,他自私任性,随心所欲,心里没有百姓,没有道德伦理,没有律法。
她能留下来,也是为了百姓,她怕他走上歧路,毁了厉家的心血。看似是他强留了她,选择权一直是在她手里。
她有诸多顾及,情爱于她不过是小小的一丁点。放在以前他可能有资格和那些争一争,现在?她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理得清清楚楚。
宋雍之看了眼天空,轻轻舒了口气:“等我回来。”
他走了以后厉止戈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要出门被杏蕊拦下了。
杏蕊跪趴在地上,“奴婢不懂治国,但是奴婢相信,就算是为了将军,皇上绝不会昏庸。”
“皇上本就纵心享乐,登基非民心所向,很多人说是皇上谋逆,夺了皇位,厉将军是帮凶。”
“皇上一旦昏庸,世人辱骂的不是皇上,是将军。皇上对将军真心如何奴婢看在眼里,断然不会折了将军的风骨。”
“奴婢恳请将军留下,将军踏出椒泽宫一步,奴婢就自刎于此。”
“我差你这条人命?”
“奴婢赌的是将军的秉性,赌的是皇上对您的决心和您对天下的心。”
“宋雍之把你教得不错。”
“皇上会给您解释,还请将军勿忧,将军尝尝这道胭脂雪莲?这是皇上特意让人做的。”
杏蕊不等厉止戈回应就舀了碗,“这里头有胭脂米,雪莲子,桃胶,请您尝尝。”
杏蕊示意三人,大有厉止戈不吃她们就一直跪着的势头。
厉止戈三两口吃完,倒在床上,身上的疼骤然有些无法忍受,她迷迷糊糊中竟想他了。
宋雍之深夜才回来,衣上寒凉,他看了厉止戈一会才让她们更衣,“什么时辰睡的?”
“奴婢不知,将军喝完药就上床了,奴婢们不敢打扰。”
厉止戈多年的习惯改不了,有人在便警惕,因而都不用人守着,幸好她还不警惕他。
宋雍之在池子里泡去身上的寒气,轻手轻脚爬上床,慢慢给她褪去束缚。
“穿着衣裳睡不难受?”他眼里渐渐凝了欲望,轻轻在她脖子上蹭了下,“我想你了。”
他早就想回来,季昆明那个老东西堵在门口,“除非皇上杀尽我等,否则我等必请厉将军主持过道!”
当他们看不到他下巴上的淤青?谁打的不言而喻,这是厉将军给他们的讯息。
“也没什么事,都是些小事,他们太迂腐。明日……我陪不了你了,还不是怪你,那群老东西抓着我的软肋。”
“用膳的时候我尽量回来陪你,喝药别那么猛,哪受得了。我折了几枝腊梅,明早起来记得看看。”
“我就是杀了些人,谋害皇帝,篡夺皇位,本就是诛九族的罪。是我杀人的手段太血腥了,吓到他们了。”
厉止戈想起他在边境的作为,铁血的将士都被他震慑住了,何况京城养尊处优的人。
“你什么时候才肯信我?”
“你值得我信?”
“值得。祖宗,我有心了,识得人生百味了。”
“与我何干。”
“我是你夫君,你说与你何干?睡了睡了,困了,皇帝真不是人当的。”他不想和她说,两人都明白得很,说出来徒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