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华梦(2 / 2)

“再睡会,你伤了内腑,不养几年好不了。”厉止戈弯了弯唇,听话地闭上了眼,陆简关门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我的身体我清楚,不怪你,也不怪东贤王,我的命是和老天夺来的,早死是解脱。”

“陆简,京城的冬天不及边境一分冷。”屋里燃着炭火,棉被柔软,他热出了汗,却恍若在冰天雪地独行。

陆简顿了顿,“等你好些,我带你回家。”他伸手接了片小小的雪花,看着漫天飞雪,打了个寒颤。

厉止戈乖乖躺了十日就躺不住了,他躺得骨头发软,趁陆简熬药的时候披了件披风就出了房间。

积雪已经化完了,外头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侧身躺在躺椅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眼里空荡。

余光映进了一抹红色,他转头对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肤如凝雪,红衣鲜艳,一双扑闪扑闪的杏眼,红唇似沾着春光。

他静静看着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头上金色的步摇随着她兔子般灵动的动作颤啊颤,摇着赏心悦目的弧度。

乐盈珠见他没有反应,左看看右看看,小跑到他面前,“我不是坏人,你别说话!”

厉止戈有些恍惚,干涩道:“你叫什么?”“乐盈珠。”他心口疼得承受不了,一点一点咽下口里的血。

娘的姓氏是乐,他七岁那年乐家多了个小姐,娘给起的名字,乐盈珠。

“你怎么了?”“没事。”

“你是谁,是表哥的朋友吗?”“嗯。”“表哥在屋子里吗?你见过表哥?表哥长什么样呀?”

她脸上是不谙世事的欢笑,指头因为紧张揪在一起,分明紧张还装出无畏的样子,手时不时摸摸腰间的鞭子。

厉止戈偏头擦去嘴角的血迹,“你该走了。”“我能悄悄去看看表哥吗?你别声张好不好?”

“没什么好看的。”“表哥长得好看吗?姑妈是个美人,表哥应该不是凶神恶煞吧。”

“京城没有传言?厉止戈杀人如麻,刀下亡魂无数,身材魁梧,面如恶鬼。”“你胡说!”

“实话。”乐盈珠咬了咬唇,杏眼里满是愤怒,胸脯起起伏伏,“你真的认识我表哥?”“嗯。”

“表哥怎么会长那么丑,你肯定在骗我。”“一个满手血腥的人,能好到哪去。”

乐盈珠看了眼屋子,里头仿佛有妖魔鬼怪,她自己吓自己,吓得一激灵,“我……我不看了……”

“请回。”乐盈珠走了几步折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余欢。”“你还真是表哥的人啊,表哥的手下都姓余。”

“嗯。”“你生病了?脸色这么差。”“厉老夫人对你好吗?”“姑妈?当然好了,姑妈对我比娘还好呢。”

厉止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常年温热的手冷得发颤,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因那个女人受伤了。

“怎么出来了?这位是?”“这就回去。”厉止戈示意陆简把药给他,滚烫的药汁入喉才稍稍暖了暖身体。

“这不是好地方,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

乐盈珠呆呆地“哦”了声,脸色微微发红,许久才看着关上的房门小声道:“表哥真好看。”

陆简第二日过来时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小尾巴依旧是一身红衣,用金线绣着张扬的凤凰花,衬得她娇俏可人。

小尾巴从陆简身后探出头,脆生生道:“表哥。”厉止戈顿了顿,看向陆简。

陆简无奈地摊摊手,“不怪我,我在门口被挟持了。”

乐盈珠得意地笑笑,“表哥那么厉害,手下的人怎么会说表哥坏话,听到别人说都要动手。”

“我可是亲眼看到府上的老兵在街上听人说表哥不好,二话不说就动手。表哥还真当我傻?我很聪明的。”

“见也见到了,该走了。”“表哥这里冷冷清清,多无趣呀,正好我也无趣,和表哥作伴儿。”

“不必。”“那表哥就叫人把我打出去,我不反抗。”乐盈珠乖乖地坐下,一脸无辜。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不合适。”“又不是孤男寡女,还有陆大夫,余富,那么多人呢。”

“表哥说什么都没用,除非动用武力。”陆简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好笑,眼里酸涩得想掉泪。

“就让她留下吧,我也觉得冷清,小姑娘我很喜欢。”厉止戈闭眼不搭理他们,听着耳边的嬉闹声出了神。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似乎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张扬似火的姑娘,冰肌玉骨,红衣灼眼,长枪纵马,诗酒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