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1 / 2)

云青牧场看上去如往常一样,再老练的探子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有厉止戈的震慑,云青牧场的人无一敢反抗。

厉止戈整日端坐在云青府中处理军务,即使大丽又夺了青桑一城也不为所动,好似不知道一样。

宋雍之无所事事地在月氏闲玩了几天,带回一马车小物件,令金银搬到云青府的大厅里,满满当当堆满了。

厉止戈眼皮都没有抬,坐如松柏,大有一个姿势坐到天荒地老的势头,指头机械般翻着军务,时不时标注一番。

宋雍之撇撇嘴,扯了扯领子,歪歪扭扭躺在一边的躺椅上,那是花了大价钱寻来的雕兰花纹寒玉椅。

寒玉的凉意丝丝传入身体,宋雍之满足地喟叹一声,金银在周围堆满了冰块,布了一桌冰镇的果子才站在他身后,给他扇风。

胡玉垂眸不再去看,怕忍不住把他轰出去,将军的身份何其尊贵,战功三天三夜都数不清,何时享过乐?

胡玉似有所觉,抬头就见厉止戈平静地看着他,目里罕见地有些亮光,他连忙单膝跪下,“属下失职!”

“起来吧。”厉止戈音里带了丝笑,胡玉听得清楚,又好像是幻觉,“将军?”

“去看看有没有客人来。”

“是。”

厉止戈目送胡玉出去,才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书,他能怪胡玉什么?什么都怪不了,幸而有他们。

宋雍之闭目养神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困意,心口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躁出了一身汗。

他烦闷地睁了眼,蹙眉瞧着房梁,手摸索着揪了颗葡萄扔嘴里,他们没有看见,他看得清楚。

厉止戈笑了,很浅,面上一点没有显露出,但眼里一闪而过的确实是笑意。

厉止戈也会笑?有什么好笑的。这些日子怎么闹腾他也没有一点反应,还当他是块木头。

宋雍之轻笑,恍然想起来他生什么闷气?厉止戈笑不笑和他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已经破了忌讳。

以厉止戈的智谋,这样的风波过得去。自己又是何必?一次冲动还好说,冲动了几次数都懒得数。

“厉兄也太无趣了些。”宋雍之不用想也知道,这几日厉止戈估计一个姿势没有动过。

“本公子带回些好玩意,厉兄肯定没见识过。”宋雍之随手拿了颗玻璃珠,“这珠子有七色光彩,千金难寻。”

他漫不经心地介绍了几样东西,渐渐来了兴致,让金银一样一样递给他,也不管厉止戈有没有反应,絮絮叨叨自言自语。

金银面上抽搐,这是他家公子?如果不是一直跟着,打死也不信,公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宋雍之足足念叨了一个时辰,才支着头,抿了口凉茶,“厉兄不说句什么?”

“说什么?”

“唔……”说什么?鬼知道说什么,厉止戈沉默寡言,除了不得不开口,其他时候和哑巴一样。

“厉兄觉得这些小玩意怎么样?”

“甚好。”

“好在哪?”

“虽奢侈无用,也养活了一众百姓。”

“哦?”

“你若有心,一个念头足以明了。”

“厉兄抬举。”

“你应该清楚我留你在这的意图。”

“什么意图?难道不是厉兄和我一见如故,邀我住些时日?”

“本将早有归隐之心,倘若无人接任本将,青桑危矣。”

宋雍之微微眯起眼,有些没想到厉止戈会把话说得这样清楚。

“你是聪明人,拐弯抹角没有必要。”

“本公子虽逍遥惯了,也知道厉家只有战死的将军,亦或是提不起剑,才卸甲。”

“偌大青桑,单靠厉家支撑,厉家没了,青桑跟着灭亡不成?”

“不是还有厉兄?”

“本将没有先辈的胸怀,家国于我而言并非此生唯一。”

宋雍之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指节轻轻点了点额头。

厉止戈要是真想走,无人拦得住,不管是人还是情,问了也是白问,但绝不是因为这些。

宋雍之想不明白,平生第一次毫无头绪,这让他很是挫败,似乎和厉止戈有关的事,都不可预料。

“本将走了,无人能撑起边境大局,以季公子的才智,足矣。”

“本公子没有那般觉悟,念头都不会起。”

厉止戈蹙了蹙眉,神色罕见地有些凝重,他听得出这话不是玩笑。也罢,到那日,天下如何和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