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从码头传来的消息,到了一批新货。
好像是军火。
货我没去验,这事我向来交给放心的朋友——傅时昌去办。
除了我陆家和城南的许家,他们傅家原也是在本地叫的出名号的一大户。我们三家,曾经是表面相互扶持,实则互相牵制的,只是不知他们家得罪了谁,傅家的老爷,也就是时昌的父亲,两年前被人在火车上抹了脖子,他们家手底下的人也不安分,老爷子过世之后经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闹腾,一来二去他傅家算是彻底破了产。
我和时昌是发小,仔细算着,他还比我大三个多月,如今他有难,我是必须要帮的。这小子又是那种不愿意吃白饭的人,我便把验货的差事托付给他——有空我就去瞧一眼,哪天我犯了懒,他我也信得过。
那批军火是时昌带着几个人去验的,回来的时候个个儿挂了彩。好巧不巧傅时昌是个晕血的,让人抬回来,挨了大半天才醒,所幸没什么大伤。
他回来晕着的那会儿,手下交待,打他们的那伙,是刚进巷子口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的,十来个,蒙着脸,大多拿的是棒子,拿刀的那几个也不真捅,都是擦破点皮、划几口子让你见见血就完事。这帮人也不抢,伙计们身上的物件怎么出去怎么回来,还填了一身伤。
定然不是抢劫了,看着也不像是寻仇,倒似乎是……挑衅、警告、示威。
从我继承家产开始,好久没得罪过人了,做生意赚钱也似乎没和哪个起过冲突。今儿这是怎么了,冲我来的?
时昌醒了之后说,他看那些人里,有一个身形像极了许老爷家养的打手头子,但他还没瞧真亮儿,就晕过去了。
把人都安顿好已是夜半,我仔细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回想这件事。
那人是不是许府的人,是不是有人挑拨都不重要,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不说身手多利索,起码我接了班以来他们茬架这方面是没输过的。许府的打手我也基本是见过的,能打是能打,但离打我们家的伙计还差了一些。
许老爷子大概不至于跟我藏这么一手。今儿是谁把人伤成这样,实在反常。
第二日一早,我拜访了许府,管家给我领进了大厅,说是老爷还没起,让我稍等片刻。
大厅坐的无聊,我迈步子去院儿里逛了逛,正打算离开,一个小姑娘上前拦了我的去路。
“嗳,好像经常能见到你。”
声音甜甜的,还挺好听。
我定神打量了一番,觉得自己原来在这许府是见过她这双清澈的眼睛的。
她背着手绕我走了一圈,问“是父亲的朋友吗?”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许府是我经常造访的地方,三五天前,我与老爷子还有过一番并不十分愉快的交谈,就是那次,我余光隐约瞧见这姑娘躲在一旁。她离开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许老大约也是有所察觉的。
“家中小女,平生不会介意吧。”
那次没见真切,只留了个印象,她这么一说,那便就是她了。
许老把女儿护的很好,出落的这么大了我才碰巧见上一面,他对旁人不真,对女儿是假不了的。日后我们两家若是有个万一,这小姑娘兴许是我派的上用场的。想着,我轻轻笑了一下。
她怕是觉得我在取笑她了,有些羞恼,抬手就扔了什么东西过来,那东西轻飘飘的,只沾了沾衣服便飘飘摇摇的落到地上去了。
我瞥了一眼——哦,四叶草。
她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捡起来,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转身跑走了。
许老要是像他姑娘那样,什么都挂在脸上就好了。
我回到厅里又等了一刻,才等到管家再来回话,依他说,许老今日是身体不适,不易见客了。我自然不知真假,但怀疑定是多于信任的,何况就而今他这态度,就算找他出来,也未必套的出什么话。他若真打了我家的主意,必然是盘大棋,我大可慢慢陪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