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事毕,于小澜由于诽谤污蔑之过,当众向千扇致歉,千扇较心虚地受了,且免除最后一条处罚。

但前面几条过失是真,先前千扇自己也认了,处罚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最后,千扇和于小澜被罚去用膳斋种一个月的蔬菜,还要清扫公共茅厕……

千扇就知道,昨天听慕情兮提起那片菜园子,她就预感到它会和自己有缘分,只是没想到缘分来得这么快……

还有清扫公共茅厕这种处罚,究竟是哪个吃了翔的混账想出来的?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身边的于小澜一声不吭领了罚,看上去备受打击。

千扇欲言又止,可想起自己已经得了便宜,便也木着脸领了罚。

虽然这处罚真是令她一言难尽,但好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于小澜已被她成功拖下水。

出了屋子,一条由尺余高的青石铺砌的大道几经曲折,通往主教学斋,道路两侧荫凉,皆是百年古木,郁郁葱葱,蔚然深秀。

千扇望着面前那道清隽逸然的墨绿身影,晃了晃神。

清风徐来,碧色衣摆掀起如涛,即使不着白衣,少年亦有别样风骨。

她想了想,捂着鼻子,小跑几步追上去。

司徒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微勾,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司徒兄。”千扇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

司徒未停,垂眼淡淡看着她:“颜同窗。”

千扇被他看得垂了头,如小鸡啄米般,一边与他并列而行,一边诚挚道:“方才之事,千扇在此谢过司徒兄。”

“举手之劳。”司徒漫不经心道,仿佛的确只是举手之劳。

千扇顿了顿,低声道:“只是千扇心中仍有一疑惑,司徒兄方才,为何说未见到我二人?”

其实千扇更想直接问,为何司徒扶玉要说谎帮她,而且于小澜还不敢辩驳?

这样一来,显得她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免生出几分赧然。

可现在考虑到司徒的名声,千扇便将话说委婉了。

司徒静默半晌,尔后极为温文尔雅、慢条斯理地说道:“乌烟瘴气之人,我看不见罢了。”

千扇突然怔在原地。

司徒见她没跟上来,诧异回身望了她一眼。

少女半垂着头,神色不明,肩膀微微耷拉着,宽大院袍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愈发衬得身姿娇俏。

他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步履从容,姿态翩然地走了。

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千扇的脸由红至白,又由白至黑,肩膀也从微微耷拉变成一起一伏。

他刚才拿她说过的话来特意堵她,是暗指她和于小澜两人皆是乌烟瘴气之人?

是这样理解的没错吧?

千扇咬了咬唇,现下,她和司徒扶玉的梁子是真结下了!

***

次日晨间,天色清丽,深山鸟鸣,教学斋中书声琅琅。

刚从菜园子里除完草回来的千扇面如土色,浑浑噩噩迈进教学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本挡住脸,整个人开始犯困。

她现在要比同窗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能既完成照顾菜园子的任务,又不耽误早课。

如此,歇息时间不足,同窗在攻读早课时,她便只能浑水摸鱼。

甚至,连司徒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千扇都无丝毫察觉。

讲堂上站着一名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自称姓方,是教习博物、经史等科的先生。

方老头严厉的目光沿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第一排看着乖巧温顺的宋白栎身上。

宋白栎不明所以地被方老头叫上去,双手接下了一叠厚厚的书卷,又按照他的吩咐,分发给在座的各名学子。

走到千扇身边时,见她手上的书卷都拿反了,整张脸几乎埋进书页,宋白栎轻咳了两声。

然而,对方毫无反应。

宋白栎无奈,只得空出一只手去抽千扇脸上的书卷。

千扇本就是靠着书卷犯困的,东西蓦然被人抽走,一时没了着力点,于是整张脸朝桌上栽去——

“砰!!!”

千扇揉着无缘无故被砸疼的鼻子,抬头怒喝道:“是哪个混账……”

对上方老头闪着精光的小眼,怒喝声戛然而止。

同时,教学斋的书声也戛然而止,全场寂静无声。

宋白栎显然被千扇震慑到了,呆愣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将书卷递过去,便迅速绕道跑开。

千扇默默拿起书卷挡住自己的脸,整个人缩在后面,尴尬揉着鼻子。

嘶,还好没流血。

两位小厮搬来一座紫铜螭兽鼎炉,半人高的檀香被点燃,青烟袅袅,香气四绕。

方老头肃然敲了三下戒尺,沉着嗓子开口:“尔等初入书院,天资俱佳,却不知具体几何。是以,今日几位先生各出几道考题,包含政史、算学、诗书、礼乐等方面,由老夫代为监考,测试诸位才学深浅。”

正在揉鼻子的千扇动作一顿。

方老头又继续道:“尔等七十余人,将根据此次成绩优劣列次,今后分为两斋,两斋分开修习。若有成绩不合格者,书院尽数遣回!”

戒尺点了点讲堂正中央的鼎炉:“请于一炷香之内,作答交卷!”

此话一出,众学子面上波澜不惊,纷纷挺直了脊背,开始提笔作答。

但也有内心在哀嚎的,比如千扇。

她握着手中的书卷,不信邪般来来回回翻阅,然而,越是来回心里头越是绝望。

她好像一道题都不会……

再偷偷瞅一眼旁人,为何大家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连看上去最不济的姜桓和赵之晋都在奋笔疾书,这样衬得她尤其脓包啊!

千扇一脸菜色,视线又不期然地飘到旁桌上。

瞥见那张同样空白的书卷时,千扇两眼放光,差点冲上去与这位天涯沦落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

可没想到,千扇抬头一看,对方竟是司徒扶玉那位大佬。

千扇头脑瞬间清醒了,这是玩我呢?

司徒扶玉是谁?五岁作诗、七岁作赋,出入朝堂,明礼知乐,怎可能被区区几道考题给难倒?他定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没即刻作答啊!

如此,千扇便成了所有学生中,唯一一个不知道如何下笔的。

察觉到方老头的视线,千扇赶紧装模作样地摊开书卷,提笔蘸墨,准备作答。

可,看着这些题目千扇就开始头疼。

方老头是怎么说的来着?成绩不合格者,书院尽数遣回!

当然,千扇本人根本不稀罕待在这劳什子书院,但是,她家老头子不这么想,吕太傅也不这么想。

况且,舒芳殿那么多话本子,也需要等她忍辱负重从书院结业,才能保全。

千扇只好硬着头皮乱答。

虽然她曾拜名师墨公子修习了四年,实际上,于小澜在官蠡晚宴上说的话还真没错,她的确没得到她师父真传。

不,不仅是没得到真传,是一星半点的真传都没有。

她性子本就顽劣,一开始墨公子还能悉心教导她,然而,她不仅不好学,好不容易学到的东西也很快就忘了,搞得最后墨公子喝得酩酊大醉,对月长叹,说她是他学术生涯上第一大败笔……

现在,这个败笔很快就要暴露于人前了。

毫无疑问,她师父积累多年的美誉,也会因此而受损。

千扇咬着笔头,越发觉得惭愧。

前头的三道题属于政事,皆是典型案例,分别涉及变革、赈灾和对外安邦,让学生分析案例中的做法正确与否,并结合当今情形,给出新的应对之道。

千扇望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头皮直发麻,干脆随手一挥,给的分析皆是“善”,应对之道皆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