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九重天上,有这么一处地方,唤做“返尘台”,粟粟就住在这。
这地方长宽各是五十丈,地面是由一整块的乳白色光滑的花岗岩铺就而成。
在其中心处,缺了直径一米的圆形口子,深不见底,像是深渊里的眼,发着幽幽的白光,映照在白色的岩石上,这是连结九重天和凡世的通道。
为防止有人误落,不知哪个上古大神,搭了个围栏,半米高,黑色的,甚是突兀。
离台子边缘十丈左右的空地上,还均匀布着一百零八根汉白玉台柱,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各路神兽,造型和神态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上头都篆写了些上古文字,应该是某种神秘咒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可以抵挡一部分外界对返尘台的攻击。
所以这不仅是连接九重天和三千凡世的地方,还是神仙历雷劫的地方,时不时就天雷滚滚,着实是九重天最危险和荒凉的地方。
就在这寸草不生的鬼地方,镌刻着神龙的柱子下,一株翠绿的玉米傲然挺立。
作为一棵从凡间偷渡来的甜玉米,粟粟行事极其低调,甚至三百年来没挪过窝。
当然主要是她根本挪不了窝,她被泥土牢牢地禁锢在返尘台上,寸步难移。
经过多年的自我心理疏通,粟粟已经看开了,不就是生长缓慢吗?自己有大把时间可以耗!不就是法力低微吗?到时候就抱一个粗一点的大腿,自己只要划划水就好了,岂不妙哉?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低调了,这几百年来竟没有一个前来历劫的仙人注意到她。
由于这地儿常年见不着太阳,所以粟粟的身子骨有些不好,发育也极慢,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有开花。
幸好那些眼瞎的历劫仙人们,多多少少会散落些灵气,特别是历劫失败的,破碎的魂魄飘浮在返尘台四周,灵力更是四散,粟粟一次性能吸到不少,她勉勉强强开了六识,但假若她努力些,她早就幻形了。
可这要付出的努力太大了,属实不适合她。
亘古不变的乌云密布,震耳欲聋的雷声,狂风刮过的刺痛感,都让她厌恶这个鬼地方。
每天无所事事,看着返尘台上人来人往,却无一人留意到她。
她看过熬不过劫难,被雷电活活劈死的神仙;也看过刚刚飞升的凡子不凑巧地被闪电误伤,死在了做神仙的第一天。
这时她就会想,做条咸鱼不好吗?何必要飞升呢?
只是为何自己这么倒霉,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终老?她想做条自由的咸鱼。毕竟咸鱼也会无聊的呀!
直到音初的出现,她才脱离了苦海,抱着了大腿。
音初是带着闪电来的,他从两根柱子中间快速穿进返尘台,那后面的闪电避无可避,直直地撞在结界上,震得大地都颤抖了一下,惊醒了在睡觉的粟粟,她睡眼朦胧地打探着外面的情况。是谁?扰了她的清梦?
远远地,她就瞧见一位穿着朱红色衣袍的男子,看着结界外化为点点光芒的雷电,嘴角情不自禁上扬,那自信的笑容,让鲜红的衣裳都黯然失色,让背后的闪电都失了光芒。
这是粟粟从没有看过的,她一下子好奇起来,睡意褪去了大半。
他可真特别,粟粟想。来这历劫的神仙大多是一脸忧愁,顶厉害的神仙也只是面无表情,强装镇定,而他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他自若的神态转瞬即逝,因为背后的雷电悄然而至,他侧身堪堪避过,这时粟粟才瞧见那位男子的正脸。
他的五官并没有像他的性格一样张扬粗犷,反而像一件玉器被精心雕琢过,一双剑眉下的杏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薄厚有度的嘴唇微微翘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浑然天成。
真是好看啊!粟粟仔细回忆了下,发现这男子在她见过的人中,样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四周雷电滚滚,男子疾速躲避着,在返尘台内如蛟龙般灵活地四处乱窜,带着不屑的笑,眼神里倒映着的闪电像是星星,明灭间,他的神情逐渐严肃,身形却依旧轻巧矫健,这其中的章法粟粟看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津津有味。
突然,他从返尘台的另一头,飞快向粟粟奔来,眼看要撞到粟粟后面的柱子时,他猛地转弯,一脸惊恐的粟粟和一脸懵逼的雷电迎面相撞。
“砰--”
完了!要一命呜呼了!她心下一惊。
转瞬,她就直直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另一旁的音初被天雷纠缠着,无暇顾及奄奄一息的粟粟。
一炷香后,雷声越来越小,终于消停了。
历劫结束。
音初全身泛着金光,是元神进阶的标志,但那光芒不及他脸上那一抹自信的浅笑,引人注目。
可那光芒忽地闪烁了一下,灭掉了。
他,渡劫失败。
音初并没有很震惊,可笑容还是凝滞在脸上,变成了苦笑,果然,自己还不够格。
朱色的衣服稍稍有些凌乱,他整理了一下,也收拾了一下心情,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渡劫失败了,但他并不在乎那仙阶和称号,只是怕家里那位伤了心。
他的身体毫发无伤,足以证明他很强,可他还欠些磨炼,至于是什么,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
但,音初还未明白,只当是当天与他作对,而他,不打算屈服。他气喘吁吁地走出返尘台的时候,眼睛瞟到了柱子旁已经折掉的粟粟,不免有些惊讶,这荒寂之地竟还有株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