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由棵差不多千年梭梭修炼而成,修为在妖怪中还算尚可。想必他就是凭着这点才死里逃生,硬生生撑到现在。
辛奴半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神情没初来时那么张皇,冷静了许多,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朝光身上,“我与他成昏五十载,一直都好好的,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修为那般好,我从未想会有人能害他。”
一山还比一山高罢了,在她心中自是自己的丈夫最厉害,妖魔千千万万,他那点修为遇上稍厉害些的妖根本不够用,朝光这样想。碍于修养沒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听她讲完,“你来的及时,若晚上几天恐怕就是具尸首了,这也算你的善缘。”她将熬好的药汁端来,“将药喂他喝下,这便算续上命来,魂魄之事再慢慢谋划。”
稠黑的药汤透露出些微的暗红,看着不是正常的颜色,辛奴觉得奇怪却也沒多想。她接过药碗,用汤匙喂给男人,那药汤多半顺他的嘴角溢出来根本沒喝进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心下一横,不管在旁有沒有人,她给自己灌上一口,再嘴对嘴地给喂他一口。
阿角阿萝看到这一幕,两张小脸羞得通红,互相看对方一眼后又扭开,两个小童捂着眼睛,时不时偷瞧一下。
这样场面朝光看不见,在场只有她很坦然。
那碗药的效果很明显,男人面色明显好了很多,胸口开始缓缓起伏着,辛奴了面露喜色,又是对朝光一连窜感谢的话。
感谢的话听多了,她倒觉得无所谓,她要感激就任她感激的,她尽力而为就是了。她握住男人手腕给他的把脉,再用灵识去探,人总算无性命之忧,一切迹象稳定下来。他魂魄残缺了那么多,现在又重伤在身,保不准在招魂时招来其他恶鬼,将他身子强占去,孱弱的灵魂会被吞噬掉,介时药王菩萨都救不了他。
故而需要有人为他加持固灵真言。
她问:“你家郎君叫什么名字,出生何地,年龄几何,生庚八字是多少?”她解释道:“这些很重要,关乎你家郎君的性命。”
“他叫方阳,原是生在须生崖那片沙海的梭梭,今年刚满千岁,甲子年生……”
朝光幻出几张黄符,把辛奴说的信息抄在黄符上。她吩咐文旲和辛奴在她两侧护法,她要男人加持固灵真言。
过程并不繁复,她结印浮坐在空中,闭着眼口中不停念咒。咒语金光若一方屏障罩在方阳身上,她抬手翻花捏诀,手中游走着一团蓝光,比指指在他的中庭,蓝光如涌入他体内。
金色屏障中时不时冒出丝丝缕缕的蓝,这是加固灵魂避免邪崇的术法。真言加持完毕,她长舒一口气,如今不用担心招魂时他的身体被恶鬼侵占。
午时正分,赤睛的天空挂毒热的太阳,像是碧蓝的海上打了个鸡蛋。此境热的众妖都不想出门,唯有狐鸣山被山君施了术,比别的地方稍好些沒那么热。
“吱呀——”
朝光推开有些腐朽楼门,阳光透过窗隔投了进来了,浮尘飞舞,似点缀在空中的金粉。这是阁楼第三层,是个库房,很少有人会上去。她循着记忆寻到一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一只拨浪鼓,一个木雕的人偶,还有一个串着项圈的金铃。阿爹阿娘留给她的东西很少,许多都被那场火给烧了,这个金铃是阿娘的法器。
护摩铃可召千鬼万邪为已用,亦可驱除邪秽,若不是为招方阳魂魄,恐怕她这辈都不会去用护摩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