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夕阳半沉半浮,赤霞浓谲蘸染着天际,赤烈的风刮擦着沙壑,黄沙漫天,红光漶漫,沙海化成绡纱延绵至须生崖。

须生崖,位处此境以北,一眼望去便是无量沙海,无花无叶,草木不生,唯一的水源在须生崖一个岩洞里。

“哗喇喇”船桨划过沙面,有三四个人坐在乌木船上,其中两个人举着火把,另外两个人在划动着桨,船上摆满用来装水的陶罐。焦黄的沙海漫延至洞穴内,想要取水必须用沙行舟过去,洞穴内黑苍苍的,借着火光入目仅见一仗之内,山风呼啸而来,火光一荡,四周显得诡异扭曲起来。

“我们快些吧,今日瞧着有些怪。”一个灰衣青年搓着手臂道。

其他三人觉得他大惊小怪,然一想到家中妻儿正等着他们,也没跟他分辨,手中加快了划桨的速度。片刻后,眼前出现一片光亮,岩洞四壁晶石幽幽散着光,几乎盖住了火光,。一股泉水自地下涌上来,汇聚在晶石垒成的八尺池潭。

船停靠在洞壁边,船绳绑在一块晶石上,一行人各自抱着陶罐走下船。洞壁上流水滴答滴答落下,黄沙都有些发潮,踩在脚下不是发出“沙沙”声,而是毒蛇吐信的“嘶嘶”声,瞬间感觉连空气都黏腻阴冷起来。

“等一等!那池潭有异,别过去……”

灰衣男子大喊,走前面的三人仿若未闻,一步一步向池潭走去。

以前池潭原先并沒这么大,虽是晶石搭成,深度不过浅几寸,哪里是深不可测的样子,泉水泛着幽黑的微光像十丈地狱下的怖海。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靠近池潭,灰衣男子心急如焚,他又不能不管他们,他跑过去打算拦下他们。三人木木樗樗,两眼无光只知道向前走,对于他的阻拦完全沒看见。

再一步两步三步,已经到了池潭边,几个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的笑声,四个身影一跃落入池潭中。潭底,一团浓稠如混沌鸡子散发着黑色幽光,四面八方黑色利爪如棘蔓涌来,将四人卷起来,向潭底深处拖去。

棘蔓的尖刺剌入血肉中,疼痛感让灰衣男子瞬然清醒,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灵魂被剥开屠戮。他的眼中充满恐惧,奋力挣扎着,用尽最后法力幻出小刀,口中念着法诀,就是伤着自己也拼命向棘蔓划出一个口子来。

血腥味在鼻端游走,力气越来越小他快游不动了,身后一声声呼救声,可他管不了那么多……

“夫人……”他硬撑着最后的意识,划着沙行舟一路回到家,他的妻子正在缝补衣裳,腿一软无力地倒下,他看见妻子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

“去狐鸣山,找……”

“山君!”

大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请问山君可在?小妖有事相求!”

门外是一头驴,背上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开口是个女人的声音,它扬着前蹄不断敲门。

大门一开,首先出来的是两只小妖童,都未完全修成人形,身后跟着来的是两个两个年轻男女。男子白衣乌发,一身风流秀骨,如梨白春雪,水过桃花。

只是十指上被缠绕着纱布。

而女子的美却是任何的形容也具体描绘不出,一身月白十二破裙,披帛如一道烟微微飘拂,如云堆委的头发披在身后,就是星辉皓月在她面也会黯然失色。

她神情疑惑,“怎么回事?”风流韵致的身段,一颦一动皆是风情。

驴妖幻化成人形,是一个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圆脸杏眼,身量高佻稍有些丰腴。她将男人轻轻放在一旁,抬手贴额伏身大拜,“小妖须生崖辛奴,求山君救救我家郎君。”

她声音哽咽,双肩微微耸动,红着眼睛道,“求山君救命,若能救得我家郎君……”顿了顿,“小妖身世微贱,身上未有半分值钱的东西……只要能救郎君,小妖甘愿献上一身修为”说完又是一通咚咚叩地,再抬头时额上鲜血淋淋。

“你让我救你家郎君总得说说是什么情况罢。”朝光抬捏诀制止住她的动作。

辛奴道:“两个月前,郎君照旧去山洞里打水,哪知再回来时一身血的躺在门外……郎君说只有山君可以救他。”说完又嘤嘤哭了起来。

朝光此生最怕的便是别人对她哭泣,安慰着,“莫哭,我先查查他到底如何了。”阿角托起男人手递给她,纤长工整的手指塔在腕上,眉头几不可见一重。气息微若,还吊着一口气,意志坚定,居然还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