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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杀(1 / 2)

重凌手中的玄赤旋极其衬手,好似不是最近才拿到,而是跟随了他许久的兵器。--*--更新快,无防盗上----*---

“战战战,元帅兵。逃逃逃,百姓难。大官小官齐上马,将相王侯为天下。文武勋,少年忙。百家酒,老来狂。战鼓喧天,马蹄踏。精兵行武,救国家。仕途尽毁,投敌报。换来盛世芳与华……”

重凌无愧于沁园第九十一种绝学——“杀”,他一边念着奇怪的童谣,一边杀戮。没过多久,那天命坛中央竟然已经好似蓄起了一个血池。随着他乐沙越多,血池也越积越深。

眼前是重凌熟悉血腥,手中是他熟悉的兵刃刺入别人身体的感觉,一切都太过于熟悉。

利刃切开皮肉、擦过骨头的声音,惨叫、哀嚎、求饶……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

他从未有过那种杀与不杀犹疑,好似从记事开始就是没有知觉的麻木与平静,理所当然能杀得云淡风轻。

每次杀人,他都能想起师父生前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是一柄天赋异禀的杀伐之剑,可你却没有藏锋敛刃的心智,一旦出鞘就驾驭不了自身,只会失控自毁。”

重凌清楚地记得他师父,也就是上一代的重凌反复跟他说的这句话。

仿若咒语般的话语,每次只要能杀人,就会不停在他脑海里回响,次数多到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师父收他为徒之后,便对他说:“你若杀了为师还不发疯,重家便是你的东西了,重凌也属于你了。”

他是被前代沁园之主从苍域万灵谷捡回来的,可他没能在沁园呆几日,就看到了六老齐聚一堂对前代进行了告诫。

他们说:“这个孩子必须送到重家。”

重凌从小就是公认的古怪。他在苍域,在大家虔诚膜拜相信着苍龙神的地方,他始终质疑苍龙神是否存在。他在大家以学识和真相为傲的沁园,他质疑绝学和卷轴是否有用。等他到了重家,他才发现原来不是苍域和沁园出了问题,是他自己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步踏入重家,彼此为师兄弟姐妹,却也知道,他们以后是要相互厮杀的。

他们这些人留在沁园之外或许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可这两条路严格来说都是错。前一条带来诸多怨恨,会促使诸多理不清的仇恨。后一条被别人视如蝼蚁草芥,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可人甘愿死吗?

重家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是一条可以通过相互厮杀凝练出一种登峰造极的武艺,让他们拥有不被杀的资本。它还能让他们驾驭自己嗜血与失控的心智,让他们不会滥杀无辜。

入重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曾经死过一次”。来人要是有武功底蕴,必须将摒弃过往,自断筋脉、自废武功来抹消自身,如此才能通过那十扇上下为倒映的石门。---

至于重家的新生与否,则是看他们对杀有多执念了。

重家之人往往都会避开彼此间任何建立交情的可能,对待外敌之时却又能以杀为契,犹如本能般并肩进退。他们大多独来独往,既能相互为敌,也能并肩作战,直到——成为那十五个字号其中之一的拥有者。

踏入重家的人,一开始会历经某种绝望。他们会意识到自己弱小无力,再从中积聚血骨里的杀念,从而一步步地驾驭杀念,把杀从一种不可控的冲动化为一种可思可想的执念,反其道掌控它。这样既可以避开憎恨、避开没有缘由的杀戮,也可以抑制住自己的嗜血的本性从而苟活下去。

重凌却没有。

他一张白纸似的踏入重家,除了古怪的性子,怀疑任何存在的真实性,他的确什么都不会。

他迅速适应了重家的自相残杀的规则,简直如鱼得水,却没找到自己的症结所在。

他只知道自己很强,可以说是历代最强,他的师父夸他的时候,甚至说他比重家传闻里建立重家、创出重家武学的初代重凌还要强。

如此强悍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重家对任何人都适用的可以抑制古怪性情的内武,对他毫无作用。

随着他逐年长大,他成了一个没有仇恨心、没有嫉妒心,更没有喜恶的怪人。他甚至会在享受完别人临死前的绝望之后又浑身作呕,自我厌恶的无以复加。唯一保留下来的是一点微弱的、无法否认的好胜心,勉强算是个人。可他到底无法否认自己混乱的心性,他在反复无常之后又是易喜易怒,从来稳定不了半刻。别人不在乎的事情他会很在乎,别人在乎的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就像是个没有心的疯子,可当他被别人当成疯子对待的时候,他又不认为自己有多癫狂。而当他听到有些人说他不是个疯子,只是个怪物的时候,他就悄悄地下定了决心,下定决心就是不当他们口中的怪物,而改去当了个疯子……于是,他在疯子与怪物之间徘徊了数载,成为让整个重家都谈之色变的存在。

他在这样的谈之色变中辗转过了瑬影门下,后来到了八重门下,最后才在众人的惊惧交加之中,被送到了当时的重家家主手里拜了师。而他的师父则从收下他那天开始直到死都担心他某一天会忽然彻底发了疯,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告诫:“你若杀了为师还不发疯,重家便是你的东西了,重凌也属于你了,做了家主多少也要按住你自己的心性。”

他说:“我不想要。”

他的确不想要重家,也不想要字号。

他就像十年如一日依旧沉溺在苍域万灵谷中质问的幼时,他不想要不知模样的神祇,不想要这所谓的沁园第九十一种绝学。

他只是想杀人。

他只有在看到人临死前恐惧的眼神,看那些挣扎反抗,看那些最本能的求生欲,才能让他找回一丝清明,维持住最后一点反复无常却硕果仅存的理智,才能让他既欢喜又憎恶。

他成为“重凌”的徒弟之后,实力成长得快到匪夷所思,却一直没能赢过师父。

他每次看到师父枕着酒坛睡觉,看他在半梦半醒之间,便会想方设法的去偷袭,然后被师父一次又一次的挡下。

他与师父打过一场又一场,每一次败给师父的时候,师父都会对他说:

“你还未曾遭遇能撼动你的存在,才能如此的不在乎,也就输得如此容易,等你遭遇……罢了!你去找别人练吧,为师要喝酒了。”

遭遇什么呢?

师父一直不肯告诉过他后半句,师父心心念念的只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