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的确只是一念之间。www.biqugexx.net
睚欣在一念之间决定舍弃犹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打开那扇十二年前曾一度开启的“门”,上代白景传承予他的嫉恨、虚景所期望的成就的万念,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骤变也因此毫无预警。
在这一瞬之前,白枝以为自己只是大祭司的随行,从未想到六道祭祀的传承会跟自己扯上关系,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般突兀。大祭司在睚欣的授意下打开了石台之间的无形壁障,睚欣只是抬手指向白枝,重凌就转瞬就到了他的面前。
赤红的螺旋细线一闪而过,大祭司的确起过一念阻拦的念头,执掌天命坛钥匙的她一个念头就能阻止一切,只是她不会为了一个随侍做任何多余的事。
白枝在大祭司看来是好用,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她甚至在一瞬间看了睚欣一眼,想从白景表情上读出什么,可惜只捕捉到了似笑非笑与无声的口型。
他念了一个名字——白林。
大祭司当即压下了那道护白枝的闪念,向后退了一步,任由白枝在一片惊愕中被重凌看似满不在乎的一剑定成了一个死物,再也没有动弹。
重凌突兀地出现又无声的消失,大祭司则留在原地看着白枝的血晚了几瞬才从咽喉里涌出。
石台像是光滑的镜面,簇拥着那一条鲜血顺着流而下,向着天命坛中央那个凹陷而去。
黑色纱笼下露出一声老朽地笑,如同心知肚明般对脚边白枝的尸体道:“上代传承给他嫉恨,他用杀自己恨的人来斩断……也的确只要这个办法能根除,否则他就会失去神志,沦为一具跟上代一样的无感躯壳,他这误打误撞也算是一种正确的传承了。”
话说到此处,大祭司陡然一顿,似有些恍惚地问那具尸体:“话说回来,你当初明知道白林要死,为什么不留一线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还不知道因果循环吗?”
“你太贪了。”她说:“凡人要么是问天途中的人畜,要么就像我,只做一件祭祀用的物品,无畏生死,反而能苟全。”
重凌那烟青的身影再度出现时,已经换得了祝祷词地骤然中断。
六万准祭本就围绕着天命坛中央的锅底深坑,犹如延绵不绝的墙,念诵的声音也仿佛永远的断绝不了,却在玄赤旋的打来的血色中戛然而止。
那么多的准祭,竟然成了待宰的牲畜,毫无烦恼应的就被一只手臂挥出极简的弧度杀死。
几个剑围的起落与经过,轻而易举地圈出一方没有活人的血腥之地。
再也没有准祭顾得上念诵,不是争先恐后的尖叫着逃命,就是赤手空拳的徒劳挣扎。
然而,一方为持着利刃的上古名器,又是“杀”本身,一切反抗皆是徒劳。
大祭司看着自己手下的准祭一个个被作为祭品杀死,平静地就像他们得到了永生。
大量的血从四面八方朝天命坛中央的凹潭流了下去,让这古怪的祭坛犹如一只硕大的碗,一点点盛满了被割开咽喉的祭品的血。
人为刀俎的时候,出声与否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死亡。
半柱香后,惊叫与逃遁渐弱,只剩微弱的求饶,天命坛中央的凹处则逐渐蓄起了一方血池。--**--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
这是杀卦。
天命坛内无形屏障祛除的太突然,血腥的杀戮也来得太突然,几乎就是上代白景倒下的刹那,重凌和大祭司就去往了睚欣所在,而在几句话之间,前代等人就嗅到了血腥味。
前代最先意识到“杀卦”的解法,竟然跟自己所想的有所出入。他的目光跟着重凌大肆杀戮的身影了一阵,才去看还为眼前发生一切呆住的珞殷。前代明白了重凌才是“混沌”,一时竟有哭笑不得之感。
“混沌”以世彩为先决条件,而后的定义却是很模糊,但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接近于白景一尺之内的非准祭肯定就是混沌无错,至于其他细节,每代白景都各不相同,并非卜卦能提前知晓。
睚欣问天成功后第一个迈入他一尺之内的人本来应该是八重,但是八重死在了虞宫,混沌却成了重凌,说明重凌在睚欣回到沁园后肯定悄悄接近他过他一尺内。
下方突兀的血腥风陌等人来说只有惊愕而没有恐惧,毕竟那些准祭他们并不认识。前代则一瞬想通了许多,包括困扰他多年也解不出的“命理相叠”与“杀卦”。
卦象说得通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以这种方式来说通,反而让前代有些捉摸不透了。
难道象学一道就要被局限在这玄之又玄的知与不知之间吗?
“白景为……而生,小睚是想趁着无需动用子息的时候,可是……”前代喃喃,“只是这样是不够开天门……”
“这、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风陌在一片莫名其妙中,大约是方才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他竟然是最先回过神来。
风陌只觉不对劲,以几乎要把他勒死的力道一把揪住前代的衣襟。
风陌担心的不是那些犹如祭祀傀儡般的任人宰割的准祭们,而是——
“天门是什么鬼东西?”风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察觉出的蛛丝马迹,竟然觉得毛骨悚然。他死死揪着前代,脸色寡黑地问:“你刚才说白景需要三伏?天门是不是与三伏有关?你别给我装聋作哑,说话啊!”
前代喉咙被衣襟扼死,根本说不出话来,面上却也不慌张,只是拍了拍风陌,示意他松手。
风陌哪里是如此就会松手的?自然抓得更紧了。
其余诸人被风陌吼的回过神来,暂时抛开重凌的杀人绝学。
“小陌,你先松手,你这样前代是说不出话的。”君迁子手腕牵动铁布月桂扇,用劲风将二人隔开。
杜宇也回过神来,上前把前代隔在身后,道:“芙风楼主,我虽然只听闻过六道祭祀的一些传闻,但是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明白,那并非什么装模作样的大礼,你既然来了,就应该有准备,不要一点小事就如此慌张,也莫要迁怒无辜。”
“咳……”“无辜”的前代咳了几声,脸色虽然难看,却在缓过气来之后,神情出奇地平静。前代能出声时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回答风陌的质问,而是反问风陌:“你义兄可还安好?”
“什么?”风陌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风陌的性子自然不可能随便服谁,义兄自然也只有一位。
“我说,天帝兵先锋营大将——”前代收敛起那副和煦如暖阳的表情,慢慢地抚平了衣襟,好似变了一个人,道,“你义兄宁坅,可还安好?”
“为何会提到坅兄……?”风陌有些语无伦次,脸色也越来越黑,“前代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风陌说不到三句又要上去动手,君迁子只好效仿杜宇,站到了风陌身前,隔开二人,劝道:“既然上代沁园之主能一纸拜帖请左右宰辅至俯山,前代沁园之主自然也能让宁坅请来他想请的人。”
君迁子看起来并不意外,反问:“小陌你莫非忘了自己是被宁坅嘱咐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