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欣一瞬陷入回忆,又一瞬抽回思绪,继续对珞殷说:“现在,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www.biqugexx.net”
他说:“所以我才会把独唤之名给你。”
珞殷本能察觉到这两句话之间有些违和,可是却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只能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再度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睚欣的信任来来得如此慎重,而且此前毫无征兆,好像信任本身已经变了味,轻而易举就能把普通人压垮,而那些能咬紧牙关再度站起来的人,也随之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无论是八重的回忆,还是与白凝羽的过往,睚欣都是一张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给他给珞殷凌云无双、初纂乃至独唤之名的时候一样,都是如同玩笑一般,让人误以为那些都不重要,其实却正好相反。
珞殷忽然发现,自己心底藏着莫名的怒火,就像是想对睚欣吼些什么,可他却吼不出来,只能任由那些无名的怒火把自己灼烧得心口发疼,而后在睚欣那似笑非笑的洒脱表情面前,又觉得这些怒意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就有一种人,乍看起来只身孤独,其实根本无懈可击,如同睚欣这般,越走越远,越爬越高,最后抵达谁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珞殷与睚欣相隔大约三丈,就这么彼此不再言语的站着,各自不知对方心中所思所想。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朝霞透过竹叶的缝隙,犹如斑驳的流炎,烙印在月白与墨青之上,仿佛能灼烧掉所有沉重与黑暗,只留下赤子般的坚定信念。
“睚欣。”
珞殷唤了这个天下间唯有他才能用名讳,映着朝霞的双眼仿若能让朝霞本身黯然失色。
这是一个乍看之下太过普通的人。
普通的长相,普通的举止,只比普通人略高几许的身形勉强算作特色。
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真的能囊括世间一切的真挚善意。
睚欣被珞殷那双藏不住情绪的眼睛晃得微微眯起了眼,片刻后才恍惚回神,不确定地问:“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珞殷没有说话,只是笑。
这次睚欣确定了,莫名不悦起来,眯着眼问:“你莫名傻乐什么?”
“我忽然想起去海桐祀之前,你喊我进卷阁。”珞殷好听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又关卷阁什么事?”睚欣更莫名了。
珞殷笑得睚欣头皮直发麻,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独唤之名所代表的意义,前代和六老都跟你说了。”睚欣的话并非是问句。
珞殷点头。
“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睚欣问。
珞殷摇了摇头。
睚欣噎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他,问:“那你还傻笑?”
“我笑是因为高兴。--*--更新快,无防盗上----*---”珞殷理直气壮道:“我之前不知道一个不同的名字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就像春天里埋进土壤里的不知名种子,不到破土发芽,永远猜不透里面藏的是什么。
睚欣道:“现在呢?”
珞殷道:“我终于知道了一些。”
只是一些,而非全部。
“我知道沁园很大,绝学很多,不是我的天资能理解的,我也知道辅佐、约束、帮助与理事,以我的天资不止顾及不过来,更是一窍不通,不过……”
珞殷顿在此处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道:“不过有一点我肯定能做到。”
睚欣:“什么?”
珞殷:“我会竭尽所能监督沁园之主在撰写卷轴时不留任何偏颇。”
这便是辅主专门为年少的沁园之主而存在的真正原因。
“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在记录历史的时候留下任何偏颇。”
“……”
睚欣没有说话,甚至连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没变,内心却把前代和六老骂了个遍,觉得这些家伙怎么把人老底都卖光了,真是不知道省着点说。
睚欣无言以对看了珞殷一阵,却被珞殷那耿直过分的目光逼得败下阵来,干脆转身的抬腿,直接往重阳明走。
珞殷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追问:
“原来你害怕自己以后或许没办法客观记录真相,想让我看着你啊?”
睚欣终于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不屑道:“唯独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真的?”珞殷声音带着笑意。
睚欣似乎忽然执拗起来,十分坚决地道:“我怎么可能会撰写有偏颇的历史记录?啧,你还是当个‘摆设辅主‘吧!”
珞殷“嘿”了一声。
睚欣神色古怪的瞥了他一眼,问:“你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就是高兴呗。”
“有什么好高兴的?”
“就是高兴!”
“给你凌云无双和初纂的时候都没见你那么高兴。”
“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
“我觉得一样。”
“不一样。”
珞殷固执道:
“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