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殷从船舱出来的时候,单手端着船舱里拿出来的吃食,恰巧看到风陌正追着睚欣满甲板乱跑,那挂黑的脸色好像随时会把睚欣撕成碎片。--*--更新快,无防盗上----*---却又因为惊鸿照影轨迹太过难测,每次以为真的打到人了,其实打到的都是残影。
虞宫行船上很多人都停下了钓鱼的动作,纷纷作壁上观。
珞殷无奈的把手里的吃食递给旁人,赶紧上前把他俩劝劝开。
睚欣和风陌这两个人,前者喜欢老虎嘴边拔牙,后者偏偏容易上火就揍人,就算被逻桐州兵围困,闹起来还是这么肆无忌惮,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就是连累珞殷疲于劝架。
而虞宫船上的州兵,自然是经历过兵临城下围困。
虞宫的州兵知道,这赤桐海上的围困并不可怕。是一种古怪的,想要留有余地、留下诸人性命的围法。
这种围困不像是生死一线的战场,而更像是生擒猛兽。
围困的前十日,船上诸人一如既往,该练功的练功,该养伤的养伤,该吃喝打闹玩乐的一样没缺,那闲散的劲儿头让逻桐州兵一眼看过来,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前来游湖,一丁点紧张感都没有。
围困第十一日至十五日,睚欣心情不太好,因为随船的粮食越来越少,多数时候根本吃不饱,而他一旦肚子饿了,心情就都不会太好。
围困第十六日,已经彻底没有东西可吃,幸好虞宫帐下奇人很多,纷纷作了钓竿跑到甲板上钓鱼。从开始的偶尔吃鱼,到现在完全依靠鱼肉来果腹了。
靠着赤桐海的活鱼,虞宫行船上的众人又多坚持了几日。
围困第二十日。
睚欣坐在船头发呆,他身上的月白锦衣有些脏,因为随身行囊里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换,珞殷又有一只手受伤,没可能帮他洗,他自己又不会洗,唯一有闲情逸致还愿意帮他洗衣服的小三伏忙着照顾船舱里那六百六十五个饿得哭天抢地的小鬼。
那几百个小鬼已经把虞宫众人吵得在船舱里呆不下去了,也只有三伏这个小孩子愿意去管那些小孩子……当然,这是睚欣想的法子。
别说,比大人去管要有成效得多,好歹没闹得那么厉害了。
为了节省力气,大多数的人都选择除了钓鱼什么都不干,睚欣也不例外。
珞殷看睚欣坐在船头发呆,就跟到旁边一同发起呆来。
珞殷经常发呆,睚欣发呆就非常罕有,惹得无所事事的君迁子等人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悄悄窥视。
睚欣注视着平静无波的赤桐海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东西,竟然一坐就好几个时辰。
珞殷杵在船头盯着他看,花费好几个时辰,想从他的表情里琢磨出点什么,却始终看不出任何迹象。
珞殷心底摇头,只好开口问。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睚欣眨眨眼,回过神,扭过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珞殷。--*--更新快,无防盗上----*---
“你似乎在担心什么?”珞殷问:“是在担心沁园?”
睚欣摇头道:“小凌和六老能应付。”
二人随即沉默一阵,惹得四周伸长脖子偷听的君迁子等人更加好奇。
君迁子看二人沉默的势头,真怕他们两又一个盯着水看,一个盯着人看,再看好几个时辰。
就在君迁子差点冲上来替珞殷开口问的时候,却听见珞殷难得机灵的追问。
“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病了!”睚欣瞪他。
珞殷瞪回去,道:“那怎么老无精打采的?”
“这么简单都不明白?”
“哪简单了?”
“因为我肚子饿了!”
“……”珞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害他白担心老半天!
过了半晌,珞殷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吃鱼不?”
“不吃!”睚欣干脆道。
“你不是说饿了吗?”
“宁可饿着也不吃鱼!”
“你这什么少爷脾气?”珞殷瞪他:“真是麻烦。”
“你不觉得鱼很难吃么?”睚欣反问他。
“我觉得还好啊……”珞殷不明所以。
“红烧、黄焖、清真、炖汤、油炸……连续五天都在吃鱼,就算是六灵神亲自来下厨都会腻味!”
“原来是吃腻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珞殷以为是那些他听不到的“命相天道”,不过想归想,却给咽了回去,没问出口。
睚欣看他不说话,就开始得理不饶人:“这里的鱼难吃成这样,你敢说你没吃腻?”
“……”
珞殷无奈地看着他,却无法否认赤桐海的鱼的确不如洛水的鱼肥美……不对,也亏这人能在这种情况挑三拣四!
“不过……”睚欣忽然淡淡地说:“很快就连鱼也没得吃了。”
“为何没得吃?”珞殷忙问。
“文少光这几天肯定差人四处去抓附近渔民,打算在我们周边布满渔船。每搜渔船都下网捕鱼,清空这一边的鱼,这样,我们就再也钓不到鱼了。”睚欣摇晃着悬在船缘外的双腿,声音清冽依旧,不慌不忙地道:“饱腹之欲乃人之大欲,人是无法抗衡这种大欲的。围困是小,等到我们肚子都饿急了,自然就只能归降逻桐了。”
“文少光真是要饿到我们甘愿归降?”珞殷难以置信地问。
“对啊。”睚欣冲他直笑,道:“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我不知道。”珞殷摇摇头。毕竟他不懂这些战事、天下之类复杂的事,连对白景所持有的天意都是一知半解。
睚欣却道:“开战的理由跟阵前杀死的敌人基本毫无干系,置身战事的人都习惯选择最简单最有成效的战果,而看似复杂的博弈,归根结底都离不开吃、打和杀,这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