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有些好奇。---”
珞殷开口时,问出了让他自己都意料之外的话。
“鲜少主动跟别人搭话的甘北七,为何特别信任你,也会主动与你攀谈?”
这个问题使得沉溺于思绪中的睚欣抽回些许注意。
睚欣略一摇头,道:“甘北七并非在对我讲话,而是对我们俩讲话。”
“我?怎么可能我也包括在内?”珞殷吃惊不小。他并不记得甘北七有主动跟自己搭过话。
“你记得在花虞堡擂台上的事么?”睚欣反问他。
“大部分记得。”珞殷说。
“甘北七第一次跟你搭话,就发现你话比较少。”
“……”珞殷无从反驳。
“所以,他就只好直接跟我说,反正我和你结伴而行,跟我说什么你通常都能听到。”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委。”
珞殷话还没说完,睚欣却陡然直起身,面上换上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仿佛刹那思索明白了诸事的答案。
“怎么?”珞殷问。
“没事。”他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不起眼的巧合。
睚欣笑得有些怡然自得,抬手挑开幔帐跃进对面的书斋小楼里,飞快的写了几张稚鹰往来送信用的小字细笺。
“我……”
珞殷刚纵身到书斋小楼,却又见睚欣来到楼外,扬手招来了几只雉鹰,将方才写的细笺都放到雉鹰腿上的信筒中,直接放飞出去。
做完这一连串的事,睚欣便对珞殷摆手,道:“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去跟六老交代些事,不用半刻就回来。”
“那我跟……?”
“你不用跟。”睚欣摆手打断他的跟随,对他笑道:“你去厨房拿些小菜,等会儿陪我喝一坛子杜兄带来的酒,不然接下来几日都要忙,根本无暇喝酒。”
不等珞殷再说什么,睚欣已经蹿出小楼,惊鸿照影的速度似乎又比上次快出许多,让珞殷不禁疑惑这门轻功的速度究竟有多快……不,睚欣似乎说过惊鸿照影是一种行武,而非轻功。
不过,让珞殷弄不明白的是,轻功既然囊括在行武之中,为何还会有行武和轻功这两种称呼?那作为武学另外两个类别的内武和外武又是怎么一回事?
珞殷揣着满脑子的疑惑去厨房取些小菜回来,刚步入小楼就看见那张一如既往似笑非笑的人正在往“石中雅竹”里斟酒。
“究竟怎么一回事?”珞殷稀里糊涂的端着酒盏。
“没事。---”睚欣撑着脸,对他笑得颇为放肆,直让珞殷觉得晃眼,好似所有的麻烦都已经被他处理妥当,不过几个时辰,早晨的疑虑似乎已经彻底消失。
珞殷抱着一脑袋疑惑,陪着睚欣吃菜喝酒。
二人就这样喝酒直到下午,珞殷依旧揣着满心不知道从何问起的疑惑。
下午,珞殷路过览卷阁,见杜宇被颜学拖走,说是要讨论“文章大道”。宁堪跑去溜他的小雉鹰了,珞殷则被三伏拽去旁观曲泷教风陌弹古琴——其实大概是看风陌的笑话。
这般难得的机会,睚欣却忙着查阅些东西,独自去了卷阁,没来看风陌的笑话。
珞殷无奈的跟着三伏一起到了曲泷的小楼,忍不住张了大嘴。
风陌以往从未学过琴,曲泷见他有天赋罕有,几乎是填鸭般的教导,风陌方才学会一些简单的拨弦方式,曲泷就逼他学极其复杂的曲子,风陌自然手忙脚乱。
“笨死了!”曲泷说:“那里应该这么弹,这边要这么弹。”
曲泷边说边示范,甚至还嘴巴不饶人的骂道:“我都说两遍了,徒弟你居然笨得什么都没记住?”
“哪那么容易记住!?”风陌怒吼,心底只道,昨天还不是这么难曲子,今天怎么就难了不知四、五倍,简直觉得这老头在故意作弄他。
“这些曲子沁园所有七岁小孩都会!”曲泷对风陌道。
“你才不如七岁小孩!”风陌哪会听不明白,那个气:“我从来没学过,别跟我讲常识,从基础教!”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你以为我想拜师?还不是你逼的!”
“你有天赋!不可浪费!”
“可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现在才开始学怎么可能来得及!?”
“你按为师说的好好弹,为师自然有法子教会你。”
“你这老头明明急于求成,还口出恶言!”
“是你这不孝徒儿没好好听我的教导。徒弟,这态度要不得,不喊师父就算了,还喊我老头?”
……如此这般,风陌和曲泷边吵边学,又吵又学,又学又吵。
曲泷平常看起来就是个逗蛐蛐的老顽童,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可一旦为人师,那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经常把风陌骂得咬牙切齿。偏偏这拜师茶都上了,风陌好歹也是个有气度的江湖大侠,当然不好得跳起来去跟“师父”打架。
湛天谣杵在旁边,眉毛挑得老高,死命抿着唇似在忍笑。君迁子拿着扇子一个劲儿的敲桌子,笑得根本直不起腰。三伏就更要命了,直接满地打起滚来。珞殷从来没见过这般敢怒不敢……动手,只敢做口舌之争的风陌,也不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