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我们的患者志愿者中出现了情况。一位三十岁出头的赖姓女子身体出现了反复。我们仔细检查了她的用药,饮食,作息,锻练情况,并无异样,跟进她的吕医生说她的情绪最近有些波动,薛伯让我和她聊聊天,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赖女士短发,已婚,个头不高,穿着不错,手纤细而柔软,在家应该不用干太多家务活。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发现她眼底有着怨恨之色,心情闷郁。俗话说已婚的女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她这莫不是求而不满?而她患这种元阳不足的病,夫妻生活要尽量节制。
我小心翼翼地问:“赖女士,你和你先生的夫妻生活和谐吗?中医讲究阴阳调和,但身体本阳不足时有些事要节制。”
赖女士很愕然地望着我,眼帘微垂之际眼里的痛苦把我的心敲了一下。我掐了一下大腿,这种痛苦远远超出了我所想的房中之事,她是家中有变故了吧。
我立即调整思路,转移话题从她的饮食起居慢慢问起,时不时插一句——你做这些事时有谁陪你一起做。一场谈话结束后,我发现她和家人的关系依然和谐,父母健在,但是却只字不提本应和她最亲近的丈夫。他们要不是分居,就是对方出轨无心在她身上了,再或者是离婚或要离婚了。从她之前眼里的怨恨来看,她在婚姻这件事里是受害者,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找到症结的大致所在,我准备做个心理医生,解开她的心结,要不然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永远医冶不好一个想死的病人。治病先治心,心伤者何以医其病。而且赖女士还是一个很好的志愿者,凡事遵医嘱执行,反馈也很及时,我们都不想放弃她。
“赖女士,人生中不如意之事十有□□。把心放宽,过了这个坎前途又一片光明。”我措词着说。
赖女士看着我不语。
“赖女士,人的一生除了生死,万般皆小事。身体健康才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包括用更好的自己站在曾经不够欣赏你的人面前刺激他们。”我绞着脑汁接着说。
“你的心态很好,在我见过的好多人中,你都是属于少有的乐观积极向上,能带给人快乐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有个更好的人生。”我从她和吕医生的互动中总结着,继续搜肠刮肚地说。
说完了这几句,我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语,而语言在伤痛面前其实苍白无力得很。我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向手上的病历假装在看。
也许她感受到了我的真诚,也许她觉得应该和我说些什么不要让我一个人唱独脚戏。
“陆医生,你看起来很年轻,还没结婚吧。”赖女士问。
“我今年刚毕业。”我马上答到。
“有男朋友了吗?”赖女士问。
她可能有话题要引申,我想了想答到:“本来以为有了,刚想向他表白确定一下彼此的关系,谁知他就选了别人。”
“陆医生年轻有本事长得不赖还慧质兰心,竟然有男子舍你选别人?”赖女士看着我一脸的失落好象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
“人无完人,我有的他不需要,他要的我没有。”我掩饰着内心的自卑说。
“能说说他想要什么吗?”赖女士问。
我感觉角色有些反转,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我如实答:“家世和背景。我父母是拾荒者。”
赖女士眼睛睁大了一瞬,沉默了一会说:“陆医生,放弃你的人是丢了宝。”
我把她的病历放下,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谁对你不好,他也有会肠子悔青的时候。”
赖女士又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对我说
:“陆医生,谢谢你。很幸运能成为薛教授团队的试药者,我们会一起走自己更精彩的人生路。”
人就是这样,本来以为自已已经苦得活不下去了,但发现周围有人不比你差,但活得比你更苦时,你又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逆心。
我站起来和她握握手。内心有些激动,这次的心理医生做得很轻松,我们留住了一个好的试药者。
赖女士的事情让我又想起了胥教官,夜里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杨逸说自我离开基地后,胥教官也离开了,李京没有他的新电话号码,那他和她是分开了还是没分开?还是他最后又选了个家世更好的人订了婚?我打开灯,坐在计算机旁搜索与他相关的信息,凡是有钱人的婚姻都会备受吃瓜群众的关注。我刚输入他的名字,又赶快删了,我怕自己看到他与别人订婚或结婚的消息时心脏会受不了。我关了灯躺回床上。一会又心怀不甘地爬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接着再关灯躺下。
“叩叩叩,白芷,还没睡?”纪长霖在外面敲着门。
“就睡了,你有什么事吗?”我躺在床上问。
外面沉默了片刻,“没事,你睡了就好,明天要晨练的。”纪长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