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杜朗哥的疲惫散去,左腿的伤口也没了之前的疼痛。
下午三点不到,纪长霖,卢亦,赵凛都来到家里。我拉着他们赶在杜夫人下厨之前占据了厨房。在这里吃喝拉撒了快一年,都没回报过他们,今天打算让自己露一手。杜朗哥喜欢我爸妈做的菜,我的手艺来自他们自然不会太差。现在都是南腔北调的大融合,饮食也一样,我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做,不去想谁是哪里人该爱吃什么。杜家冰箱里食材很丰富,我想要的基本都有。
卢亦刨着手里的生姜,说:“长霖,有你这样的吗,自已追女孩,把我们拉过来做小工。”
赵凛剥着蒜说:“就是,把我这一辈子没干过的活都在今天干完了。要不是看在白芷的面上,我们都懒得理你。”
正在水槽里洗着冬菇的纪长霖说:“中医讲究医食同源,我这是开拓你们的视野和思维。还有啊,你们不熟悉一下厨房,你们追女孩时不会都想着让对方做饭给你吃吧?”
赵凛说:“我要追就追个象白芷这样的,或者和我们一样都不会做饭的不就行了吗?”
卢亦说:“我等着别人来追我,象杜朗一样,我们那个同事李莹不都追到部队去了吗。”
大家哈哈大笑。杜朗哥这时正好从客厅走过来,对他们的取笑略挑了下眉,接过我手里正在剁肉的刀说:“白芷,把高跟鞋换了。”
纪长霖看了我一眼说:“白芷,你有时候听话得不会转弯。”
我赶紧跑去鞋柜换了双拖鞋,经过纪长霖身边时小声说:“我不是不转弯,只是突然发现穿上高跟鞋,海拔升高了不少,在你们面前找回了些自信。”说完,我吐吐舌头笑着转过脸向杜朗哥走去。
“白芷,如果觉得累就不要穿,对腰不好。”杜朗哥对我说,也不把菜刀还我,自己继续剁着。
“你想怎么做,对我说,你来指导我来做。”杜朗哥又说道。
也好,我把要体现刀功的体力活交给他,到时我掌勺就行。我把要做的肉一样样拿出,摆好,准备好碟子,在他身旁说着我的要求。杜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外,看着我和杜朗哥竟是一脸欣慰,决口不提要亲自下厨的事。何姨也不知被她支到哪去了,直到摆餐的时候才出现。
桌上,一条清蒸桂花鱼,一盘椒盐鹅翼,一盘姜葱焖鸡,一味红烧茄子咸鱼煲,一碟冬菇蒸肉饼,一碟蜜汁猪颈肉,一盘紫苏排骨,一盘姜葱小红椒炒花甲,一盘茶树菇炒牛柳,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碟蒜茸炒青菜,外加一个莲子素肚汤。
杜爷爷喝着汤说:“小何,这汤你好象也炖过,不过味道有些不同。”
何姨抬起头说:“是啊,我的料也是白芷配的,可这味喝起来就是不如白芷炖的好。”
杜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白芷以前在家常做饭?”
“嗯,不过一次做这么多菜式还是第一次,这多亏在坐的几位天下最帅的哥哥们。我只是个药引,他们才是主药。”
赵凛说:“前面赞我们,后面还是夸自己,言下之意如果没你,再多我们这样的主药也白搭。”
卢亦说:“白芷,以前你在基地时,总是闷声不吭的,如今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薛伯和杜叔叔开怀大笑。纪长霖和杜朗哥笑而不语。
杜夫人心疼地说:“白芷的手是用来施针的,以后少做饭。要是想吃什么特别的,叫杜朗做,他也会做。”
卢亦和赵凛互看一眼再看向纪长霖,诡异一笑,纪长霖脸色微滞又即刻恢复如初,杜朗哥抬头看着我,目光如天池的水,静谧中又涌动着内容丰富的暗流。
我一口汤卡
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吐又不能吐。我要是在这里把话挑明了,肯定会伤了杜夫人和杜朗哥的面子,这种事我不能做。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杜夫人要我请同事来吃饭,她是要找个场合透露我和杜朗哥的关系,让他们事后去散播这个消息,从旁反过来促进我们关系的形成。杜夫人真是老谋深算。我想了想,含糊地答道:“谢谢阿姨,在杜朗哥未娶之前那我先享用一下这个权利。”
杜夫人大概怕我脸皮薄,含笑着不再说这个话题。
晚饭后,大家坐着喝茶聊天,我走到房里接了爸妈打过来的生日祝福电话,又接到杨逸打来的生日祝福电话,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卢亦和赵凛回去了,纪长霖好象生了根一样,照样住在这里。看看时间九点半,我上房间沐浴去了。刚洗完出来,就听有人敲门。我打开门见纪长霖和杜朗哥同时站在门外。
“白芷,穿上外套,我们到楼。
我穿好外套走上去,他俩已经坐在那里,全透明玻璃屋顶,三面玻璃墙外加向南两扇已全开的大玻璃门,厅正中一张梨木茶台,四张梨木椅子,茶台上一整套紫砂壶茶具。茶香四溢,我很少喝茶,不知这是什么茶。纪长霖让我坐在他和杜朗哥中间的椅子上。大家都没说话,我们三个一起看着外面的夜景,月朗星稀,淡云轻袅,夜露凝结,秋风瑟瑟,苍穹深远,静而有道。
如果今天是我来到世上的日子,那我是一个不知来处的人。佛说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我冥思着,此翠竹不是翠竹,彼黄花亦不是黄花,那我可曾是我?思衬间,不禁泪湿衣襟,清冷的月光随着夜风荡过来又荡过去,我的泪水象外面的凝露很快冰凉如夜。
哀伤中,不知哪里传来一首歌,在秋夜里轻唱:“若晴天丽日,我们静赏闲云,若雨落敲窗,我们且听风吟,若流年有爱,我们心随花开,若时光逝却,我们珍存过往……时光里我们轻轻嗅,沉香葳蕤而来,岁月里我们静静思,丰盈而笃定……”这歌声象是佛经轻颂,又象是高山之颠最纯净的白雪化成的清流淙淙地在我心里淌过,有些积淀正在消融,但我还没听得真切,歌声停了。
“谁放的歌,为什么要停?”我拭干眼泪问。
纪长霖和杜朗哥同时站起来,惊疑地看着我。
“白芷,你听到什么歌?”纪长霖问。
“很好听的歌,第一次听,正想听得清楚些就没了,那歌好象是人念的经,又好象是山。
纪长霖和杜朗哥对看了一眼,一脸茫然。过了一会,纪长霖对我说:
“白芷,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上星期病了也还未调养回来,我这里有颗药丸,你现在把它吃了。”纪长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露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这个药丸浑圆润泽,手工不错,移近鼻处,暗香自来。我把它放入口中,药丸遇液则溶,不留一点残渣,这药的选材极其严谨不说其制作工艺十分独到,火候,湿度,温度,压力等均控制得恰到好处。药溶之后,雪莲的清香,人参的甘,鹿茸血的甜,灵芝的润,珍珠的淡腥,龙涎香里海的味道,还有燕窝,血竭,檀香,何首乌,藏红花等上百种名贵药材在口里交错缠绵。天啊,这个纪长霖,他到底懂不懂药,亏我这么信他,他竟把这样大补大燥的东西给我吃,是想取我小命吗。
我蹭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杜朗哥下意识地拉着我,我浑身发热,头脑充血,一手甩开杜朗哥,冲上去打纪长霖。纪长霖不躲不避,把我抱个满怀,还轻吻着我的发,我一把推开他,“纪长霖,你疯了,把这样大热的药给我吃,我轻则鼻
窍血流不止,重则性命有忧。”说完我急忙转头叫:“杜朗哥,快告诉薛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