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人 04(1 / 2)

走吧,去看看。”裘一也从隐藏的草丛中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接着伸手去拉商虚白。

裘一也的本意是好的,商虚白却并没有接受这个好意,裘一也看着商虚白独自站起来,在裘一也反应过来之前往前迈了几步。

裘一也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他脸皮一向厚得如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即刻就转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站在先前人影所在的地方,仰头看着这株无叶的参天大树。

裘一也:“商老板看出什么东西了吗?”

商虚白沉默了片刻,又摇摇头。

“我倒觉得它很眼熟。”裘一也道。

“你见过?”商虚白终于开口,目光在裘一也来来回回,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裘一也无所谓地道:“谁知道。”

裘一也当着商虚白的面慢慢地靠近大树,逡巡左右,又伸手四处按了按,实在没看出什么,只好摇摇头,退回来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看不出什么,我们还是走吧。”

裘一也这个人非常奇怪。

就商虚白这几天看到的来说,他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彬彬有礼,有时却又蛮不讲理;一丝不苟,也会做出把瓜子随意塞到别人手里的无理由的举动;脸上常常带着笑,笑意一直延伸到眼角眉梢,嘴里却说着让人火大的话……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商虚白忽然生出了些无来由的好奇,好奇裘一也原本的模样,好奇他的人生,想知道岁月到底在他身上改变了些什么。

裘一也没得到回应,于是他疑惑地看着商虚白,伸手挥了挥:“嗯?傻了?怎么不动?”

商虚白欲言又止,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怎么知道的?”裘一也侧头,嘴角一勾,飞快地笑了起来:“一开始就知道了,我说商老板,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那个小符篆我难道察觉不到?”

每个字都透着鄙夷的语气,解释就解释,他还非得讽刺一句。

商虚白很快就明白了,肯定是裘一也半夜发现了不对劲,追得急没来得及通知,干脆在那符篆上写了反向符,进行反向追踪。

“我知道商老板不会放心,干脆留着那符篆,大家彼此都安心。”裘一也解释完了,再次提议:“我们走吧?”

第二天一早,商虚白睁眼的时候,旁边又没了人,他下意识地往车窗外看。

眼下时间尚早,天色微明,雾气弥漫,隐隐地透出个移动的人形,商虚白眯起眼睛,裘一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手上不知道捏着什么,很有绅士风度地敲了敲车窗:“朋友们,起来了。”

车窗猝然摇下,一脸清明的商虚白看着裘一也,转而又去看他的手,裘一也的手心里握着的东西露出边缘——是一小截树枝,那股很阴邪的气息传了过来。

“你去那棵树了?”商虚白蹙眉问。

裘一也对着商虚白摇了摇手里的一小截树枝:“是去了一趟,想着抓一截,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用处呢。”

“只是因为这样?”

“废话。”裘一也说得理所当然。

裘一也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昨晚做了一场不寻常的梦。

说是不寻常,自然有其原因。

他很多年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睡觉了,所有的休憩都是以最快恢复气力为最上,换句话说,是为了睡觉而睡觉,在这种情况下,有深度睡眠已经不易,更别说梦了。

说是梦,好像也不大准确。

在他看来,梦至少得是连贯的、不停歇的,而他昨晚梦到的,只是些光怪陆离的片段。

有座山,有一群道士,有血,

还有,一个人。

凭空响起了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

裘一也笑笑:“仪式要开始了。”

众人走到的时候,鞭炮已经放完了,里头静悄悄的,直到众人进去了,才发现竟有三四十个人挤在里头,乌泱泱的一大片。白布盖着的墓碑前有一方乌黑的祭桌,摆着些祭祀用品,两边各燃了一支蜡烛,中间是香炉。

几个人正对着墓碑持香鞠躬,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微胖,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他身后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看起来出生没多久,此时含着奶嘴,睡得恬静。

昨天见到的那个女人还是在一旁安静地分发茶叶蛋,头上扎了素巾,她身边还有支了桌子记人情的男人,留着地中海的头,头顶的头发显得有些稀疏。

裘一也示意众人站在门口等着,商虚白微微蹙眉,见裘一也浅浅一笑,手往后拉,去扯姜云若的手腕。

“干什么?”姜云若皱眉盯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

裘一也嘴角勾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姜云若:“未婚妻,我们走。”

他拉着姜云若走到那女人的身旁:“阿姆,来讨碗茶叶蛋。”他说着,手心一转,把钱给了她。

“你们来了啊。”女人微微一愣,把钱递给身边的男人:“五婆家的。”

男人盯着裘一也笑吟吟的脸打量了半晌,终落笔:“五婆家居然也来人了,真是稀罕。”

“话真多。”女人半责怪地说了一句,转头冲裘一也温和地说:“一会跟着队伍走就好了。”

“好叻,谢谢阿姆。”裘一也笑起来就像春日的微风一样和煦。

姜云若被当作一个背景板拉过去,又跟着裘一也走了回来,还有点发愣。

“咦——”庾白凤惊讶地说,“你给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