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归 05(1 / 2)

现场凝滞。www.biqugexx.net

桑书捂住嘴,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跪着的班清,一脸难以置信,对商虚白无声地问:“母亲?儿?”

商虚白蹙眉,但情况已经来不及让他多想,他忍住手上的剧痛,喝道:“带走这些人!开防护阵!”他祭出三只铜铃,手掌散出金光。

声音中带着股戾气,杀气腾腾,桑书忙不迭地应下,扯住女孩的手腕,又去寻裘一也。

比刀割还剧烈的疼痛让裘一也紧紧地蹙眉,额上出了一头冷汗,沾湿了额发,桑书惊慌地去抓裘一也:“快跟我走!”

裘一也猛然抬眼,看向桑书,眼神锐利,如同一把利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留、下。”

被裘一也吓得一顿的桑书还记得老板的话,下意识地反驳:“不..不行!老板说了要我带你们走!你不能留下!必须跟我走!不能留在这!”

裘一也掐住桑书的手腕,把对方的腕骨掐出一片红,他盯着桑书的眼睛,眼神幽微,仿佛山涧里的深潭,他的语气仿佛带着冰渣子:“我、留、下。”

语毕,他大力地扯下桑书的手,一把将两人推得老远。

桑书不甘地回头,见那位彬彬有礼的教授站得笔直,脊背坚挺,在她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漫出让人望而生畏的杀气。

瞬息之间,桑书忽然想起自家老板在吧台露出不明意味的神色,说:“也许和我一样。”

没准真和老板一样,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桑书想,她最后看了一眼年轻教授,抓着女孩的手倏地抓紧,接着她夺门而出,低头念了一句咒,掐了一个法印,打开了酒馆的防护阵。

商虚白掌控着三只滴溜溜转的小铜铃,对着窗外一点点渗入屋内的黑气,严阵以待。

他释放的强大气势把那些黑气吓得往后退了一尺,又毫不惧怕地重新钻进来,商虚白把铜铃打出去就像打到了棉花上,他进一步,黑气就退一步,等铜铃离开了,黑气又嚣张无比地重振旗鼓。

难缠的鬼东西。

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温热的手掌抵住商虚白的肩头:“商老板,我助你。”

商虚白侧头,看见一个柔和的侧脸,坚毅地看着前方。

商虚白蹙眉:“不需要!裘教授,你什么意思?”

裘一也轻轻地笑,抬起右手,放在自己胸口,碰到衬衫底下的那个硬物,用食指轻轻敲了三下,无声地念了一句什么。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下一秒,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手里抓着一根细细的线,身型快得连商虚白也看不清楚。

商虚白暗暗咂舌。

裘一也变作一把利刃,把黑影搅弄得翻涌肆虐,最终,裘一也从容不迫地轻盈落下,手里还抓着一截什么,向商虚白抬了抬下巴。

在他身后,黑气似乎毫无变化,但商虚白能感觉到,黑气已经被控制住了。

男人笑得轻巧无比,身后是夜色无边,手上却抓着一个强大的鬼影,手腕上的红色花瓣分外刺目,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如凶猛的野兽。

商虚白手上的三只铜铃慢慢地飞起,划破空气,倏地出现在黑气边,把它围起来,商虚白盯着裘一也,右手抬起,却打了一个响指。

沉闷的铜铃声响彻云霄,一声、两声、三声……八声。

第九声即将出来的那一霎那,原本被裘一也敲晕的班清忽然醒转,大叫一声,从地上狼狈地站起来,抓起床边放着的黑色长长的物件,猛地向无形的禁锢砍下——

裘一也神色一凛,心中一咯噔,感觉到黑气有逃脱他控制的迹象。

黑气如同脱离镣铐的野兽一样刹那间舞动起来,发出尖厉的哭声,又开始唱那首歌谣。

商虚白一跃而起,双手迅速结印,裘一也同时向前冲,故技重施。

但班清当着他们俩的面猛地抓紧长刀,缠在长刀上的黑布骤然炸开,刀尖一挑,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被他一搅合,黑气消遁于无形,令人胆战心惊的歌声似乎还在,颇有绕梁三日而不绝的意思。www.biqugexx.net

商虚白气得脑仁疼,揪住被打趴下的班清的衣领,瞪着他,透出可怕的精光,半晌没说一个字。

“放了她。”班清仰头看商虚白,心平气和,“放了她。”

商虚白盯着男人看,把他甩在地上,力气很大,裘一也都能听到骨头碰撞地板的沉闷声响。

他有些暴躁地站起来,提起腿狠狠踹了班清一脚,泄愤似的,班清一下滑出十多米远,直接撞到后边的墙壁,痛苦地缩了一**子。

“放了她?”裘一也怒极反笑,“那诅咒怎么办?”

“我告诉了你们,她就会死。”班清哑着嗓子说。

商虚白一记眼刀子甩过来,无法自抑地散出凶狠的气息:“说!”

“嘘——”裘一也在嘴前竖起一根手指,他慢慢地靠近,声音放得很低,仿佛蛊惑一般,“别担心,告诉我们——”

班清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温顺地阖上双目。

裘一也迅速在他额前写了一道符,莹莹的柔光散开,班清终于从激动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呼吸变得和缓许多,他抬眸看向裘一也,在裘一也的眼神中,他的视线变得有些茫然。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商虚白带着压迫性的意味问道。

班清咬着唇,缓缓地点头。

“你信我,不然你不会找我,为什么现在不肯说?”商虚白问。

裘一也插嘴:“他发现这根本不是小事,是他压不住的事。”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班清,伸手抚平自己西装的褶皱:“我倒是好奇,他为什么会觉得他瞒得住,或者说,他为什么觉得他能保住他的娘。”

商虚白还没说话,班清忽然说:“我保得住。”

“你保不住。”商虚白不容置喙地说。

“我保得住。”

“保不住。”裘一也的语气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你娘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横死?”裘一也温和地笑着,说的话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用词一点都不顾忌。

班清果然因为“死”“自杀”“横死”三个触目惊心的字眼而身体一哆嗦,他咬牙:“我娘很坚强,她不会……”

他实在说不出“自杀”这个词。

幸好裘一也并不在乎这个小细节。

“好,那就是横死了。”裘一也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压低声音,“那…你娘下葬的时候是否完整?要是躯体不完整,死后如何能得安息?”

班清用一个愧疚痛苦的表情回答了他,宛如秋日的萎草,垂眸兀自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刀,似乎上面写了什么重要的字眼,他才看得如此认真。

裘一也打定了主意要戳班清的伤口,拿着盐不加怜惜地往下撒。

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抓住裘一也的手臂,裘一也侧头,商虚白皱着眉,向他摇摇头。

“那年,我跟随父亲奉命出征。”班清终于愿意全盘托出,他一手支地,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

“都怪你,刚刚下手怎么那么重。”裘一也责怪似的感叹,从床上扯了一个枕头塞在班清的背后,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笑容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一下子转换角色,就像刚刚面不改色戳人伤口的不是他一样。

商虚白:“???”

商虚白:“……”

他无辜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班清开头有些艰涩,后来就顺畅些了:“虽然这个军令来得突兀,我和父亲也没有多想,整顿好之后就立即出发去边疆——烟关。”

“你那时多大?”裘一也忽然问。

“二十四岁。”商虚白先回答了他。

裘一也狐疑地转头看商虚白:“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商虚白一笑,对于为什么知道,却闭口不谈,裘一也只得把注意力重新转向班清。

班清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对,我二十四岁,本来边境相安无事,那天晚上,敌军突然进犯。”他突然顿住了,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裘一也对他露出安抚的神色。

班清回以惨淡的笑容,接着又说:“我还记得,那是个极冷的冬天,北方的风很冷很冷,晚上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四下黑暗,四下寂静,不知道是谁把敌军引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大批敌军在城内盘桓,我们花了很大功夫,才把那些人赶出城。”

“然后呢?”

“然后?”班清神色黯淡,“第二天鸡鸣刚过,敌军再次来袭,我们不得以出城迎战,又因为泄露了阵法安排,我父亲战亡,两次突袭,士兵战亡大半。”

“你们没有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