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利动作僵硬地坐来沙发的另一边,趴上身侧的扶手。相泽稍微思考是不是玩过头了。
「听起来你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啊。」友利说,使相泽愣了一下。
「喜欢的东西?」
「猫啊,还有……」友利莫名语塞,说不出口。
相泽故意让沉默延续了一会儿。「我有说我喜欢妳吗?」不知道她会怎么反应。
「你会亲你不喜欢的人吗?」友利果然不服气地继续反击。
「听起来没有很难。」相泽懒洋洋道。
此话一出,友利果然惊讶地从扶手弹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一对细长的小眼难得睁成了圆形。相泽只是斜睨着她,用不着她开口都能猜出心思,她的眼神带了点醋意,想必是思绪闪过他亲吻其他女人的画面。真是奇怪,就算他真的吻某个不喜欢的人,但既然是不喜欢,那有什么好吃醋?
「妳要试试看吗?」
她立刻咬紧牙关,抿起唇。「试、试什么?」听得出她语气里有怪异的戒备和不悦。
相泽挪挪位置,滑到她一旁,挨下身来压近她。友利登时浑身一僵,神情呆滞,不敢乱动一根手指,甚至可以嗅出她瞬间绷紧了神经。当相泽的手搭上扶手,撑在她脸侧,几乎等于把她困住。他缓缓凑向友利,两人的鼻子已经碰着,交换鼻息。友利早因羞赧而无法直视他,垂下眼睛,不知不觉闭上;相泽没有阖眼,始终盯着她强压心慌意乱的模样。
嘴唇碰在一起时,连他都有一种近似触电的感觉,柔软、发麻,令人沉浸。他忍不住主导,按揉、啄着她的唇,胡渣不断扎着她。该停下来了,要节制,他有必要确保他可以完全掌控意识。当两人的唇终于分开,友利轻声叹息,小心翼翼睁开眼,迎上相泽的目光。相泽必须不断自我提醒,他是为了什么而吻她。眼前的孩子涨红了脸,羞怯地扬眉,青涩的双目凝视着他,嘴巴小口小口地喘息。
不妙。
「没有很难。」相泽不以为然地哼一声,重复了一遍。
她咬咬唇,眼神流露出一丝受伤与彷徨。
「看吧,妳这不就办到了。」相泽补充道,故意拉开一个夸张的咧嘴笑容。「上次有人被亲了之后,看起来很不喜欢我的样子。」
友利恍然大悟,想通他的花招,他从头到尾没有正面回答过她的问题,留下许多可以曲解意思、愚弄她的空间。她被耍了,焦急得通红了脸,顶着不甘心的神情望着相泽。他则是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才没有不喜欢你。」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别开视线。
原来有这么倔强的一面。相泽忍下笑意,随后讶异地发现,他心情竟莫名轻松愉快。「不是不喜欢的话,那就是讨厌?」
「才不是!」
「那是什么?」
友利赌气着不肯说,她不知道究竟说不说哪个才是称了他的意。「我明明……有说过了。」
「啊,好像吧,我不太记得,帮我回忆一下。」相泽心不在焉地说。
她依旧紧抿双唇,板着一张脸。相泽起身,伸伸懒腰,发出放松的□□。
「不想说那就算了。」
「喜欢……」友利小小声吐出来,别过脸,感觉像是投降一样难堪。「好喜欢。」双颊持续滚烫不下,让她有点晕。「我、我已经说了……你才一次都没有说过。」
相泽向她瞥了一眼,抬了抬眉毛。「噢,所以?」
「我也要听你说。」她近乎委屈地嚅道,语气如同低头认错一样可怜。
相泽只是搔搔头,又转转颈部,一脸满不在乎。「这种事不需要整天宣之于口吧?」
友利错愕地瞪大眼。「可是、可是!你都叫我说了。」
「大概快一分钟前,我还说『不想就算了』,我没有强迫妳,那是妳的选择。」相泽抛给她一个咧嘴大笑的表情,两眼却仍旧慵懒,显得诡异而居心叵测。
友利肩膀垮下,倒回扶手上,宣示了相泽的胜利,他的笑容消失,没有什么好骄傲,友利倒是一脸懊恼。
「喂。」相泽试着呼唤她。「喂喂。」她不会真的不高兴了吧?
友利突然弹起来,扑上相泽,两臂勾着他的脖子,一张脸仍泛着红晕。「我要听你说,而且是强迫你。」她似在像是在闹脾气地要求。
他沉吟片刻。「我要是不说,妳拿我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我的问题吧,是我还不够好,才没办法让你下意识向我说你喜欢。」友利的声音尽管闷闷不乐,却又仿佛知错的孩子在反省。
「真是的……」相泽默默叹口气。「妳脑子都装了什么。」他突然感到无以言喻的压力,和一种彷徨。
「本来就是,我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差距。」她把脸往怀中埋去,声音闷在里头。「我要更好,我想配得上你。」
相泽不自觉红了脸,胸口一紧。这不是什么肉麻的甜言蜜语,而是崇拜,她的崇拜教人愧不敢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她不能这样发展。
「别傻了,我要是让妳必须这样,那我就是不值得妳费神的家伙。」
她柔柔地含笑道:「也就是说,你不想让我这么做,所以你是值得的啰。」
「不要开玩笑了。」相泽一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推她的头,使她正视自己严肃的面庞。「友利,这种想法不健康,这不是合理的『喜欢』。我不需要妳用这种态度面对我,这不是我——」他忽然打住,怔怔地直瞪友利,沉下脸色。「呿。」
友利终于不住放声大笑,松了手,捧腹笑得向后一仰,因为压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猫,又吓得跳起来。
「所以,你刚刚本来要说什么呀?」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戏谑地追问。
「这不是我『让妳进我家门的理由』。」相泽冷冰冰地回答。
「这句听来没什么问题呀,为什么要突然安静下来?」她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大笑,紧紧挽住相泽的手臂,眼角渗出了点泪。
「吵死了。」相泽板起了不悦之色,两手交叠抱胸,故意别开视线,就是不肯瞧她一眼。「我没有如妳所愿,妳那点伎俩还是失败了。」
「差一点点,对不对?」
「住口。」
「不要——」友利极力忍住了笑。「不要生气嘛!再生气午餐我请客。」
「再吵就滚回去。」相泽用低吼般的要胁作为通牒。
友利硬是抑制笑意,使劲抿住了唇,连嘴角也撇下,客厅霎时静默无声。相泽还是斜睨了她一眼,确认一下她端着什么蠢脸。又细又锐利的小眼睛,黑色的瞳孔几乎要盖过蓝虹膜,此刻睁得微圆,眼里尽是难以直视的热情和率直,看得出来她根本还在笑。
「呿,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