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替女儿擦去脸上的泪,“你爹素来对女儿们不大上心,你祖母虽看重你,可……”
颜夫人长叹一声,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她去后,女儿在府里唯一的庇护便只有她这婆婆,总不好让女儿对她祖母心生怨怼。
“你两个兄弟自有你祖父、父亲严加教养,用不着娘来操心,娘只担心你!娘给你留的东西虽不多,但只要你立得住,不像娘那样傻,一味的贴补夫家,也尽够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娘给你留的这些银票,就当作你的私房藏好,跟谁也别说,也别去置什么铺子、田庄,娘那些商铺田产,纵然在我名下,可还不是全被你爹给弄走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颜夫人如何愿意跟女儿说这些,可她怕自己若是不说,再没人会告诉给女儿知道,这世上的人心险恶。
“还有……”颜夫人握紧女儿的手,“娘最后有一句顶顶要紧的话要嘱咐你,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温岚见母亲神色郑重,忙道:“女儿一定谨记娘亲教导!”
“你是侯门嫡女,必是要嫁人的,便是不嫁入皇室,侯府给你挑的夫婿也定是名门望族,到时候,免不了后宅里妻妾成群,你若想活得舒服自在,定要记住一条。”
“那便是不可对你的夫婿生出一丝一毫爱慕之意,便是他起先对你再好,也绝不可对他动情动心!”
“可别以为他对你好就是喜欢你,那可就大错特错。男人若是待一个女人好,或是图你娘家权势,或是图你家中富贵,或是图你年轻貌美,等没了这些,他们立时就会变了脸,转身去对她人好,独留你一个伤心落泪。”
“只有不动情,才不会伤心伤身。千万别像娘这样,年少无知时,见了你父亲一面,觉得他生得英武不凡,便不顾爹娘反对,执意嫁了过来,结果整日里看着他和妾室们浓情蜜意、生儿育女,怄的心碎成一片一片,若是娘能早些醒悟,断了对男人的痴念,不再自寻烦恼,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便是想再多活几日,多陪陪你们都不能够!”
听着娘亲的泣血之言,温岚心痛如绞,前世她没能像这样跪在母亲床边,亲耳听娘亲的告诫,后来郑嬷嬷虽将母亲的遗言转告给她,她却并未牢牢的刻在心上,遇到康弘之后,更是将母亲的遗言忘到了脑后,只记得那位年轻英俊的四皇子看向她时,那双令人脸红心跳的桃花眼。
后来,她果然如母亲一样也被自己的夫君伤透了心,重又走了母亲的老路。
有了前世的切肤之痛,再听着母亲的殷殷叮嘱,温岚毫不犹豫便道:“娘亲放心,终此一生,女儿都绝不会再对男子动一丝一毫的情意!便是无奈只得嫁人,也定会像娘亲所盼的那样,守好自己的心,只同夫婿相敬如宾,就当是搭伙过日子,顾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才最是要紧!”
颜夫人听出女儿话中的坚绝之意,这才放下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颓然躺倒在床上,气若游丝般地道:“你弟弟呢,快喊他来见我一面,你在哥在雁门关怕是回不来了,可我的峤儿呢?娘快不行了,好歹让娘去前,再看一看你们……”
温岚忙道:“女儿早就命人去带峤弟过来了,想是很快就到,娘方才说了那么多,先喝口蜜水润润嗓子。”
她方将蜜水送到母亲唇边,便见一道人影儿闪了进来,正是娘亲身边的大丫鬟采玲,可她身边却并不见自己的弟弟。
温岚忙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退下,不想颜夫人已看到了,问道:“我的峤儿呢?”
采玲只得道:“回夫人,大小姐,侯爷说他正在教三公子练拳,不许奴婢将三公子带过来,定要等到学完了才行。”
那颜夫人本就是一口气强撑着,一听自己都快死了,公公却连让幼子见上自己最后一面都不肯,一口气上不来,秀目一闭,头无力地垂下。
慌得温岚忙唤那吴太医进来,却见那老太医试了试娘亲的脉博并鼻息,摇头叹道:“令堂已然仙逝,还请小姐节哀。”
娘亲她……竟然就这么去了?
温岚双膝一软,跪倒在母亲床前,痛哭失声,一想到前世娘亲去时,身边竟是一个儿女都不在,更是又痛又恨,哭得不能自己,正在心神恍惚之时,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一个声音焦急地道:
“大小姐,世子来了,要将夫人留给您的这三箱东西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