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九州的路上,因为殷菲郁在前一天网购了许多宠物用品寄往家中,到了下午,陆续收到快递的余枚打过了许多电话询问,也顺便问了问女儿什么时候到家。
在得知费鞅将送女儿回来后,因为四天没见到女儿而特意提前回家的殷戍国在一旁以口型暗示妻子请费鞅回来吃顿饭。
这当然是人之常情。
得到了殷戍国认证为很好的领导亲自跨城开车接送,怎么都得表现出感激才行。
于是,余枚从善如流地、非常热情地邀请了。
殷菲郁怔了怔,侧头瞥了眼费鞅,才慢慢道:“我问一下啊。”
余枚在电话里恨铁不成钢:“菲菲,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问一下,你应该立刻郑重邀请,你这口气听上去就不甘不愿的,人领导都是人精,能听不出你的不乐意吗?态度好一点,语气热情一点。”
妈妈这还是以看待领导的眼光看待师兄。
殷菲郁有点纠结。
既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就带着师兄回家,先探探口风,又害怕自己还没完全做通父母工作,不如推迟些日子,再给师兄刷刷好感后,挑个父母心情最好的黄道吉日再带回去。
余枚还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教育女儿:“你想想,你领导平时对你不错,挺照顾你,结果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还不邀请他上来坐坐、吃顿便饭,你说的过去吗?是该有的礼貌吗?菲菲,听妈妈的话,赶紧的,好好说。”
殷菲郁皱皱鼻子,轻轻地“哦”了一声。
又不是第一次到家门口了,师兄这都已经来过数不清的次数了,也没见师兄不快啊。
余枚听出了殷菲郁的敷衍,微怒,又开始一段长长的教育。
殷菲郁挠了挠头,趁着余枚换气的档口,忙表现出受教模样:“妈妈,我现在就立刻按你说的做,我先挂电话啦。”
逃命似地匆匆挂了电话。
*
殷戍国在一旁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一边暗暗庆幸余枚这顿说教不是对自己的,女儿也幸好是在电话里听着,不是在现场,一边还要表忠心。看着余枚微怒的神色,他也同仇敌忾、明知故问:“怎么了?是不是菲菲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有个情绪垃圾桶主动送上门,余枚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将谈话都说了,末了叹气兼反省:“我们家女儿这是被我教的太傻了吧?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殷戍国连连应声:“对对对,该批评。”
余枚又恨声:“你说你哪怕假装客气客气呢,又不一定回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
这听上去立场很是摇摆不定啊。
殷戍国瞠目:“你这是想他来还是不想啊?”
余枚气呼呼地答得飞快:“随你女儿。”
殷戍国一摊手:“哦,这样的话,跟菲菲现在处理的差不多嘛。”
余枚横眉冷对:“咦,殷戍国,你的意思是我这生气还生错了?”
“那哪能呢!你气得很有道理。”殷戍国揽住余枚的肩让她坐下,又殷勤地递上了茶水,“来下,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喝口消消气。”
看着余枚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他又小意地劝:“这请不请上来都是其次,主要还是菲菲没理解你的苦口婆心,太不懂事了,回来我替你批评她。”
经过这么一通有的没的的诉苦,余枚气顺了,又替女儿找借口:“我这也是一时脑热,跟女儿话赶话的。”
都怪殷戍国突发奇想地来这么一出,害的她好一通生气。
她放下茶杯,皱眉看着殷戍国:“你这突然提议请女儿领导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停了片刻,她微扬着下巴傲然道:反正我们也养得起她,不需要她去卑躬屈膝。”
还能有什么意思?
还不是耿耿于怀车牌号的事!想不着痕迹地查看一下。
但是,殷戍国不敢说,在事情没有查明前,没得到妥善处理前,还是别让爱操心的余枚知道了。于是,他笑道:“我这不随口一说嘛。”
看着余枚毫不掩饰的狐疑,他急中生智,嘿嘿笑了几声补充:“这不,上次在撰县他请了一顿,我总想着还嘛。”
余枚气不打一处来:“这需要请到家里来吗?”
她想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只是不能在打电话让女儿取消邀请,只能寄希望与人家领导有事不上来。
殷戍国秒怂:“对对对,都怪我考虑不周。”
*
在殷戍国与余枚讨论的时候,殷菲郁也在与费鞅讨论。
殷菲郁直直地看着费鞅,说得挺热情:“师兄,要不要上我家去坐坐?我爸妈盛情邀请你去呢。”
车上安静,殷菲郁与殷妈妈的对话费鞅不能说听全了,但也敢说已经听了个大概。
殷妈妈的确很热情,但小姑娘就要打个问号了。
他笑道:“你想我去吗?”
听见这问话小姑娘好半晌没回答,但最后说得挺诚实:“我想你去,又不想你去。”
费鞅扬了扬眉,有些诧异:“怎么说?”
殷菲郁有些苦恼地扳着手指头细数自己的顾虑:“我很想让你们见个面,但是,我又担心没有准备就让你们见面留下不好印象,以后想转圜回来就得花更多力气了。”
她侧过头,认真地看着费鞅,有些语无伦次:“师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能懂吗?”
“我明白。”
小姑娘现在有些患得患失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年龄太大了。可是,年龄大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在没有能想出完美解决办法前,小姑娘估计是一定都会如今日这般犹豫不决。
可是,年龄是个客观存在而且完全改变不了的事实,算是个无解的难题了吧?
费鞅想了许久,做了决定。
“我明白”三个字后,费鞅半晌没有说话。
这良久的沉默让殷菲郁心中忐忑,不安地看着费鞅,期期艾艾地开口:“师兄……”她只说了这两字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定定地看着费鞅。
费鞅伸手拍了拍殷菲郁搭在腿上的手背,道:“这次太仓促了,没准备礼物,空手上门,你爸妈是真的不会放心将你交给我的。等以后,你跟家里说定了,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再登门。你看这样可行?”
当然行!
师兄怎么说都是对的。
殷菲郁如释重负地笑:“好呀,等我再跟我爸妈好好谈谈,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上门拜访的事就这样暂时搁置了。
殷菲郁大大方方地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告知后就放下这件事了。
回到九州已经是六点多了,正是下班高峰期,等费鞅将车开到殷菲郁家时,已经快要七点了。
殷菲郁觉得坐车坐得腰酸背疼,下了车先伸展了一下身体,才去后座将乘黄从车内放出来。
乘黄是第一次坐汽车,头晕乎乎的,一路都没精打采的卧在后座闭目养神,看见殷菲郁让自己下车,顿时高兴起来,从座位上蹦下来,冲出车外。
哪知它保持一个姿势卧在车上卧得太久了,气血不畅,腿脚发麻。当一着地,脚步虚浮地跌在地上。又疼又麻的感觉让它呜咽了一声。顺服地贴在身上的双角也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刚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的费鞅正好转到乘黄身边,见状只是低喝一声:“把你的角收起来。”
乘黄是只温顺的灵宠,虽然身体不适,还是立刻乖乖地将自己的双角收紧了,不让人发现。
只是卧麻了的腿脚一时不灵便,一双湿漉漉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