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锋芒(1 / 2)

兵荒马乱过后,任白耗上了所有的温柔耐心,总算是把小钢炮安抚住了。

早餐是简单的油条豆浆和面条。

赵子蓁瘫坐在餐桌旁,眼皮直打架,最后干脆把脸埋在碗里,闭着眼睛缓慢吸入,堪称是边吃边睡的最高境界。

任白虚虚看她一眼,冷沉的黑眸里掠过几分纵容的笑意,“我待会就要去局里了,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过了半晌,赵子蓁才慢吞吞地把脸从碗里挪出来,伸出半截粉白的小舌头舔掉上唇沾到的一点汤水,略显稚气的动作惹得任白眼里的笑意愈发清晰起来。

好困啊……大好时光为什么要浪费在早餐桌上……一觉睡到中午再起来吃饭不好吗……省钱又减肥……

她侧趴在桌子上,软软的打了个哈欠,完全没理会他的问题,只管哼哼唧唧地抗议:“我又不用上班,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干嘛啦……”

任白低笑一声,索性放下手中的碗筷。

他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挺直的脊背和沉稳的姿态颇有几分大家长的风范。

赵子蓁的宿舍出事后,A大由系主任出面对她进行了一番深切的安抚和慰问关怀,并承诺她只管安心修养,不再需要参与接下来的军训,

不求上进的赵子蓁乐得自在,毕竟她最向往的就是混吃等死的肥宅生活。

只是任白却不会任由她每天懒洋洋地窝在家里。

他沉声道:“既然整个军训期间你都处于休息状态,那就先把大学课本预习一遍,免得到了正式上课的时候跟不上进度。”

他顿了顿,语气减缓,“如果有不懂的,我可以辅导你。”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串轻微的呼噜声。

任白:“……”

确认过眼神,这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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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还在如火如荼的侦破中。

既然A大女生宿舍7栋427室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凶手一定是在后期将尸体搬运至宿舍内的。

虽然学校在保障学生个人隐私和安全的同时,仅仅只在宿舍出入口和楼梯间安装必要的监控设施,但每栋楼的监控探头依旧多达三十几个,宿舍外围和必经走道均无监控死角。

所以无论凶手使用了什么搬运方式,这么大一具尸体不可能在探头监控下完全隐蔽,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过所有人的视线,进入427宿舍。

况且墙体被加厚,经过探员的现场勘测,新加砌的砖几乎达到了3立方米的量,既然监控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画面或疑点,凶手也需要掩人耳目,所以藏尸现场的构建,必定是在监控失灵及安保人员巡逻力度松散的某个时期。

经过信息科五个同事一天一夜轮班加点的排查监控,任白的推论也得到了具体事实的论证——凶手运尸进入427宿舍进行藏匿,以及案发现场的构建,不出意外,就是在A大东校区出现电路故障的那几天假期,7月12号至14号。

刑侦总局重案一组。

安静的大办公间内,空调机和电扇同时运作着,室内淡淡的烟味弥散,偶尔传来打火机清脆的碰撞声。

任白坐在自己的办公间内,电脑屏幕显示打开的Word文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号字体,一旁还附着大量批注。

电脑屏幕反射出的冷光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衬得愈发冷硬沉郁,他一手敲击着键盘一手在A4纸上做着笔记,坐姿挺拔,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看上去高冷又禁欲。

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滑轮滚动声,阿东带动着屁股下的转椅蹭到了任白身边,探着脑袋看了眼他手头上正在进行的工作,又瞄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很是熟练地掏出烟盒。

“来一根?”

任白婉拒:“我不抽烟。”

阿东也不再勉强,收回烟盒。

没过多久,一墙之外的走廊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打头的是蒋三金,后面跟着小陈和哨哥。

蒋三金满头大汗,一进门就直奔向空调出风口,“跑这一趟可累死我了,外面的日头也太毒了吧。”

阿东起身给外出走访的三人各倒了杯水,“查到什么没?”

蒋三金把手里的记事本往桌上一抛,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能问到的都在这里面了。”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去个人把康特助请过来。”

三人此次外出正是去A大调查杨箐婷的社会关系,几乎问遍了所有与死者关系较近的同学和老师,然而收集到的线索却不尽如人意。

一组众人围着大办公桌坐下,每人手边各拿有一份复印过的笔录资料。

看完所有人的问询结果,蒋三金转着手里的笔杆,无奈一摊手,“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不能确定死者6月28号失踪当晚究竟干嘛去了?”

“不一定。”

康南辛用笔将某段笔录文字圈注了起来,“根据死者周围的同伴对她的描述,我们大致可以确定死者的性格特点。”

“在同学眼中,杨箐婷最初的“高知家庭独生女”的身份被人戳破后,许是碍于舆论的压力和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她索性破罐破摔,将自己最真实的性格彻底暴露出来了,也变得十分有攻击性。”

“趾高气昂、爱慕虚荣、小心眼、喜欢炫耀、记仇等等,是大多数同学对于杨箐婷的主观印象。在他们眼中,死者就是一个虚伪且极其难相与的人。”

“在杨家成为拆迁户后,经济上的富裕使她有了足够的底气,在对外的人际交往方面,也越发的目中无人、捧高踩低。”

康南辛将手里的文件资料翻了一页,“杨箐婷的室友林熙然,作为与死者关系相对比较密切的人之一,她的叙述更值得我们去探讨深究。”

“林熙然的家境十分优越,她的母亲是A大的历史系教授,父亲在事业单位上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熙然就是杨箐婷一直想要成为的那类人。”

“林熙然在问询中没有丝毫隐瞒,也明确表示过,她和杨箐婷的关系并不好,而她提到过和死者最近发生过的一个矛盾:几个月前,杨箐婷委托代购买入了一只奢侈品牌的口红,官方价格大概在700到800之间,并借此嘲笑林熙然使用的价位在三百元左右的口红。”

哨哥忍不住啧啧感叹的一句,“女人之间的鄙视链,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康南辛笑了笑,继续道:“林熙然本不想与她争辩,但耐不住杨箐婷的再三挑衅,于是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并从抽屉里拿出一整盒12支的同品牌的美妆产品作为给对方挑衅的反击。”

“那一盒口红是林熙然母亲送给她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结果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的整盒口红被人拆分后扔进了厕所垃圾桶里。”

哨哥倒吸一口凉气,“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真的太可怕了……”

小陈搔搔头,“照这样推算,林熙然那一次的损失近万,所以,这是不是可以成为她报复杀人的一个动机?”

康南辛摇摇头,“林熙然的确很生气,但良好的家教和富裕的生活条件,这一万块钱并不足以使她失去理智。况且林熙然在今年二月份就已经申请到了M国top1顶尖名校的交换生名额,进入这个学校深造学习一直是她奋斗努力的目标。她从大一到大三足足忍了杨箐婷三年,期间必定大大小小争执不断,那么多的矛盾都熬了过来,何必在最后一刻,为了逞一时之气,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角落里的任白有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他听着康南辛的推理分析,始终紧绷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沉峻的目光从白纸上的一行行小字逐一扫过,最后落在“死者感情状况”六个黑字上,眸光微顿。

蒋三金还是不太明白康南辛的推理思路,“所以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帮林熙然洗脱嫌疑?”

康南辛一手撑着额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对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擅长格斗和追击的蒋三金,也没指望在侦破案情时他的脑子能有多灵光。

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清楚:“我是在分析你之前提出的问题——6月28日杨箐婷失踪当晚究竟去干什么了。而我刚才所说的话只是铺垫,接下去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再来看死者的感情状况。”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喉,声音缓了些许:“杨箐婷在今年三月份曾对外宣称,自己新交了一位男友,外貌的学识都是一流。”

“从同学们笔录中提供的线索可知,杨箐婷对于自己的恋爱对象是非常满意的,经常在外人面前吹捧自己的男友。但奇怪的是,却从未有人见到过死者口中新男友的真实面貌,林熙然则表示,杨箐婷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感情状况。”

杨家一夜暴富,杨箐婷与林熙然的差距瞬间缩小,从前得不到的东西现在都是唾手可得,但是还差了一样——感情生活,再通俗点来说,就是男人。

“既然杨箐婷真如她所言那般,拥有了十分优秀的恋爱对象,却对一直视为竞争对手的室友三缄其口,相对于死者平时高调虚荣、极爱攀比炫耀的行事风格,我觉得,这个所谓的男友,有极大可能存在疑点。”

“诶,好像是有哪里不对……”蒋三金敲敲脑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杨箐婷连买了支口红都要向着林熙然大肆炫耀,并对其进行嘲笑打压,那既然谈了个如此优秀的男朋友,还不够她作为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吗?又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肯带出来溜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