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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梁(6)(1 / 2)

徐淮安几乎情绪失控,落云怕她出手伤人,与霜天一左一右制住她的胳膊,就这样被吊起来,竟是显得滑稽。楚黛黛略微觉得有些不忍,轻声问她:

“所以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跟别人比?”

徐淮安近乎是低吼一声,道:

“你怎么懂那种家破人亡的屈辱?”

室内未曾用冰,在场的人都有些汗涔涔的,她打量徐淮安两眼,用一种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我怎么不懂?我也曾家破人亡,被人逼到绝境。当时我走投无路,是阿霁带我离开让我心灰意冷的汴梁。我当时跟阿霁走时,以为他不过个普通流寇,那又如何?那是我选择的人,难道我要跟你们一样,时时觉得我不如人,我要赢过众人?”

“但最终你也赢了。”

徐淮安冷冷看她,楚黛黛眼神亦冷:“是啊,无心插柳柳成荫。但什么样的人生算赢,什么样的人生又算输呢?只要你活的欢喜、自在、高兴,便是胜利了。”

或者,她与徐淮安当真不是一路人,果然徐淮安听了这话也只是冷冷一啐,说:

“虚伪。”

落云又要发狠,楚黛黛却摆摆手制止她。

“夏虫不可以语冰,我俩或者自骨子里就并不相同,也不必强求。淮安,我也有过艰难时刻,我见过人世险恶,也碰到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在这方面,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心怀怨恨是一种活法,往前看也是一种活法;端看你想怎么活罢了。我的人生还很长,但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这样的世道,错误的选择会拖累人的一生,这是个不许人行差踏错的世道。

却就在楚黛黛要转身的间隙,徐淮安突然放软了声气。她说:

“黛黛,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泪眼朦胧,满脸哀求,仿佛只有在这一刻的她,才是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楚黛黛蓦地心软,但她不是慈善家,也不是那等只知迎风弄月的纤弱女子,这江山是他丈夫的心血,所以这样的事,也自然由她丈夫裁决。

她看向徐淮安,看了良久。小时候两个人依偎在一张被子里,那时候她童言稚语,问她:

“淮安,你想嫁怎样的夫君。”

“羞羞羞。”

“这事由我夫君做主,如果他觉得这孩子没有威胁,我会许她一个不受人欺负的、平静的生活。但他若觉得这孩子不该留在这世上,对不起,淮安,我不是圣母。”

说罢,楚黛黛转身离开,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身后咒骂之声不绝于耳,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踏出椒房宫的那一刻起,就再听不见了。

萧霁与楚黛黛如今暂居在一座王府之中,并未入主宫廷,萧霁比她回来的更晚,一推门便见面容憔悴的她坐在那儿发呆,他知道她才去过皇宫心情不好,赶紧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发。这些日子以来他更见风霜,再不见从前水灵灵的模样。不过萧霁极喜欢现在的自己,他觉得这样才更有男人味一些。

胡子已经蓄起来,也着玄色衣裳,要不是他模样好,恐怕看上去要足老楚黛黛十岁。她看见萧霁,方问一声:

“外头的事怎么样了?”

“是问什么时候登基吗?”

萧霁总有逗她开心的本事,果然她脸上的哀色尽敛,嗔了他一眼,说:“你婉转些。”

“婉转不婉转的都是事实,喏,醉兴楼的烧鸭子。昨天酒楼重新开张,比从前多盖了两层。”

其实战争并未波及汴梁,如今大局已定,民间许多事物便也重新运转了起来。楚黛黛哄他去净了手,因这些日子南征北战,总觉得他黑了许多,还想骗他擦点脂膏,却被萧霁严词拒绝。不过,拒绝不拒绝的,楚黛黛总是能得手,往他脸上抹一层香香的脂膏,还说:

“总不能以后让孩子叫你爷爷吧。”

果然,这一次照旧得手,又把这话说了一遍,却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冷凝之色。两人做了这些年的夫妻,默契上自不消说,她如今却只做未见,如今外头千头万绪,许多事情要他烦心,她便罕见地没有问他。

汴梁是内陆,但如今既富有四海,晚上的餐桌上也有海鲜,不过萧霁一向克制,从前坐拥金山也不见奢侈,如今也只是因为楚黛黛的缘故,偶有奢靡之举。但也绝不过分,或者经历过柯瑾之后,对百姓来说,一个正常的君主就是不过分了。

楚黛黛爱吃海鲜,尤其是海虾,平日吃多少都不嫌够,但今日他罕见地对她说:

“鱼虾寒凉,以后还是少吃一点。”

楚黛黛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他从前不拘她这些,今日偶然提起这话,楚黛黛心中亦隐着事,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