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
“是。----更新快,无防盗上------”
“请进来吧。”
屋里熏着上好的檀香,因太皇太后未亡人的身份,从屋子里的陈设到宫人的打扮都十分素净。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但能从她的眉眼间,依稀看出当年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是。”
黄门得了消息,方垂眉对楚黛黛说:“梁夫人,太皇太后召您进去。”
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召她过来,但如今她的丈夫在朝廷手里,如今自然要做出个温驯的样子来。慈寿宫极大,由宫女引进去,走了好一会才走到正殿。正殿要上台阶,她提起裙子,慢慢拾阶而上,每都一步都觉得心在砰砰地跳。
等进了屋子,又有宫女来迎。正殿中央端坐着一位满头银霜的老妇,玄色的锦衣上绣了金凤。她照着旧时学过的规矩像太皇太后行礼,三叩九拜之后方有上了年纪的姑姑扶她起来。太皇太后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来,招手对楚黛黛道:
“你就是楚黛黛?长得可真不像你爹。”
随着大行皇帝的去世,楚广云不再是不能提起的禁忌,只是如今骤然听见别人提起生父,哽咽良久,终归无言。
太皇太后叹一口气,却想,这孩子,当真是越看越欢喜。
“过来我这儿坐着。”
楚黛黛不敢有任何迟疑,想也不想便过去,太皇太后身上有极重的袈楠木香气,可以想见她是个礼佛之人,这个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余生的寄托也不过是青灯古佛便罢了。
她与太皇太后不熟,但太皇太后很有和她相熟的心,见她过来,又赞了句好眉眼,她见太皇太后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不急着说话,有小宫女给她递了牛乳上来,惊讶之余,却听那位老人说道:
“听说你有孕了,哀家着人给你上了牛乳。不害喜吧?”
她做个羞赧的神情,摸一摸肚子,低声说:“这孩子乖巧的很。”
“那就好。”
太皇太后眼底略有喜色,又有遗憾。她不知道她的遗憾是打哪来,却也不问,只安安静静地等她说话。
“你父亲曾经于哀家有恩,哀家却最终没能帮到你们。”
重重的叹息声在大殿中回响,对于过去的事她早不留恋,但眼前这位令众人仰望的长辈愿意提起旧事,她不能不捧她的场,于是做个侧耳倾听的姿势,又蹙眉说:
“真是万不敢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父亲做过什么,但是父亲不论做什么,我想,都是因为一颗日月可表的忠心,而不是为了施恩于谁,更遑论太皇太后娘娘是天下至尊,父亲当年竟能为太皇太后娘娘做一些事,是父亲的荣幸。----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即使刻意保持低调,楚黛黛仍未改自己锋芒的词锋。她从不认为父亲有错,但也绝不会没眼力地说父亲是枉死。仿佛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却不会因这事实而怨恨朝廷。
仅此而已。
太皇太后眼中不减哀愁,甚至想,这样的女子竟沦落到嫁一反贼为妻,真是明珠蒙尘。只是……
“你父亲的忠心,哀家是知道的。即使如今不知道,也因你的对答知道了。你不知道旧事,是因为你父亲没有炫耀的心思,但其实也是因为一些旧事,你的父亲才……”
这样明晃晃的暗示,饶是她一向定力不差,此刻也露出茫然的神色。但很快,又销声匿迹,再无影踪。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方说:“你不知道宫中事,当年哀家为皇后是曾有一子,他曾有一次遇险,是你父亲豁出命去救他回来,只可惜哀家的孩子无福,最终还是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所以,你父亲是哀家的恩人,只可惜哀家空有一个太后、太皇太后的尊位,不过一个活牌坊罢了。”
楚黛黛再不知道怎么相劝,但始终,太皇太后只提一些旧事,似乎并不关心她此番过来做什么事,又嫁了什么人,或许,这才是她最不得其解之处。只安心地陪她用过一顿饭,又说了些古,到临了,太皇太后终说了句:
“你父亲的事,哀家是在无能为力,这些年来心里愧悔。后来你又出事,只是皇帝当时越发孤拐,哀家若那时候宣你入宫,不是帮你,却是害了你。”
楚黛黛知道,她口中所说的皇帝是大行皇帝,而非柯瑾。太皇太后的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歉意来,这个满头银霜的老人有一双十分清明的眼睛,楚黛黛心中不忍,本要说我现在也过得不错这样的话,却突然心中一紧,转了口风道:
“太皇太后娘娘定要保重身体,民女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或许是天生的命如浮萍,不值得太后娘娘挂怀。”
“听说,你的夫君请求归顺朝廷?”
终是把话说到了萧霁身上。
她松一口气,脸上却不动容分豪,硬挤出一滴眼泪,又说:
“这是男人家的事,我只担心他的安危。其实归顺了朝廷才好,也省得我担惊受怕。娘娘,他真不是什么反贼,就是没什么正经营生,做个闲汉罢了。”
声音和神情都切切的,仿佛很知道为夫君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