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的冷,住的屋里添了炭盆,供给上是极好的银丝碳,她去牢里见萧霁那天的天色阴沉沉的,头上簪个大大的银簪,穿着玫红色的粗布袄子,一双白面黑底绣花鞋,虽荆钗布裙却难掩其色,程染过来接她去天牢,乍见之下颇是惊艳,却道:
“少夫人有有凤来仪之相。----更新快,无防盗上-------”
楚黛黛挑挑眉。她今天起得早,拿凤仙花汁在手上画个了曼陀罗纹案,眼尾微微用胭脂挑了挑,显得妩媚非常。
虽不解程染话中深意,却还是应了个淡淡的笑,说:
“程先生先请。”
程染垂眉,外头有马车等着她,由落云扶她上了马车,天空中下起了薄薄的雨。雨落在她的发丝上,头发上都带了点氤氲。
汴梁城其实并不很大,因为现在天冷,出摊的小贩也并不比之前多,但即使如此,就着雨声,街上仍然热闹极了。那种带着喧嚣的烟火气让她挑开帘子看了看外头的风光,心想,若是以后还能和他一起走在这大街上,该有多好。
是啊,该有多好。就这样带着淡淡的憧憬,马车停到了大牢门口。雨也并没有停,门口有差役站着,一张冷脸,见有人来也目不斜视,还是程染上去套了一番近乎,又给一些银子,因有大理寺的令,差役也就没有为难他们。
楚黛黛不愿来牢中,这里曾是她伤心地,今时今日故地重游,心境却不似以往。程染只随她走了一段,便说:
“他在尽头。”
程染在外,未免招人忌讳,从不当着人的面叫萧霁少主人。楚黛黛点点头,目不斜视地往里去了。
虽关在牢中,但他显然未受过什么搓磨。衣服虽是粗布的,却也干净。他仍然是那个样子,没见瘦,也没见胖。她看见萧霁,眼中带了笑,又因着笑流出泪来。
有人替他们把牢门打开,他坐着她站着,他衔了根草,眼角眉梢都带笑。
“诶,你别哭。”
“谁哭了。”
一面说一面朝他走过去。他把她拽下来一起坐着,搂了好一会才说:
“你在凤凰山可好?”
“不好。”
说着又把他的手放上她的肚子,说:“婆婆说我怀孕了。”
萧霁是个精明人,听了这话也不过是怔忪了片刻,捏捏她的肚子,说:“可真软,胖了。----更新快,无防盗上-------”
她便知道他这是听懂了,她之前觉得自己会有很多事想要跟他说,有很多问题想要找他问,但真见到的时候,却只想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北边是不是很冷?”
萧霁知道她说的是北宁关,一面想,一面也没忘记趁此机会捏她的手:
“是挺冷的,越往北越冷。还好你跟我带的衣服厚,不然我非病了不可。阿染说带了个人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的眉眼逐渐冷凝很多,似有肃杀气息,她靠着他,看着那一个小小的窗格洒下一点天光,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这些日子的等待都是值得。
她握着他的手,捏的紧了很多。他身上还有淡淡皂角香气,看上去可真是个干净的囚犯。最终,她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浓烈的血腥气和空气中淡淡的凉意仿佛就在昨日,她突然一个激灵,又往他身子里缩了缩,她声音低低的,像是不想回首,又像是不忍心。
不忍心告诉他,你有这样的亲人。哦不对,那是我们的共同的亲人。
“他说是你弟弟。所以我们再不放心留他在凤凰山的,以免婆婆见我们不在,借他生事。”
她的眼中有浓浓的暮色。萧霁突然心里一软,埋在她胸前,低低问了句:“嫁给我,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呀,昨天我还回了趟家,看着他们吃瘪,心里别提多好过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这时候见到她手上的曼陀罗,竟有些好奇,笑问她:“这是曼陀罗?你还会画画?”
“我们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是要学的。”
“哪个学的最好。”
“都学的不好。”
时间到底有限,外头天色渐渐便暗,她倚在他身上,这些日子因为萧霁的事,之前又时时防着金氏弄鬼,已经多少天都没睡个好觉了,此时靠在他肩上,便不知不觉入了梦乡,嘴里喃喃念他的名字。萧霁捏捏她的脸,她皱皱鼻子又睁开眼睛,啊的叫了一声,声音极轻极小,仿佛有撩拨人心的力量。
萧霁心一痒,一时又想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竟莫名其妙有些沮丧。楚黛黛在有些时候是个非常细致的人,她见萧霁略有些低落的样子,想想,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