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淼和陆司南的大婚之日,也是她的加冕之时,苏昌林让陈昱秋把总经理的位置腾了出来,公司到底还是苏家的。
他们结婚不讲旧俗,没有那股子闹腾劲,十六个傧相都是文明人,八个女孩子聚在新娘闺房里拍照留念,八个绅士跟着新娘接新娘,人至礼至,求的就是相互尊重。
婚礼在苏氏旗下最大的酒店举办,宾客皆是社会名流,夫妻俩站在门口迎宾。
这个是什么什么集团的老总,那个是什么什么公司的顾问,这个是什么什么报社的主编,那个是什么什么企业的主任。吉祥话如出一辙,无非是“恭喜恭喜”、“新婚快乐”、“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翻不出什么花样。
苏清淼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之后就开始任人摆布,该化妆化妆,该梳头梳头,衣服怎么穿都是有次序的。
司仪千里迢迢跑过来一趟,特意跟她嘱咐仪式的流程,小姐妹们也是能侃,唧唧喳喳笑语不断,反正从她早起到现在,耳边没有一刻是安静的,走到哪里都是人。
接近晌午,整个人没来由的犯困,哈欠都到嘴边了,又被她有意识地憋了回去,乌黑的眼珠边上氤氲着雾气。
才站了一会儿,腿麻脚后跟疼,脚底板僵得像竹板,可为了在摄像机面前维持形象,她不得不挺胸抬头,脊背直得像在站岗。
陆司南大概是看出来了,主动架起胳膊,空出一个环让她挽,温声细语:“累了就拄着我。”
苏清淼是真的累了,也不跟他客气,蛮享受他的照顾,轻轻抱着他的胳膊,把重心往他身上挪了点。
到了二人入场的时间,席上已经坐满了,门外也没有宾客的影子,化妆师匆匆过来,把苏清淼领到了休息室。
苏清淼脱掉花高昂价格定制的婚纱,换上了她自己选的那套,化妆师又给她补了个妆。
典礼开始。
夫妻俩携手走过T台和花环,礼花落在头顶和衣裙上,一路设了好几个机位,左手边是新郎的客人,右手边是新娘的客人,迎着亲朋好友的目光,苏清淼走得极为紧张,更紧张的是司仪让他们各自讲述恋爱历程。
面对面,他们挨得极近,苏清淼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皮的褶皱,连眉毛都根根分明。
今天的陆司南是略微带着笑意的,他的眼睛很亮,像散发光泽的琥珀,目之所及全是她,清瘦的下颚棱角分明,却似乎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他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牵住了她的手。
苏清淼心肝一颤,整个人跟着抖了抖。
他粗粝的掌心纹理分明,那双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给人以踏实的安全感。
陆司南是说给在座的人听的,却始终注释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和我太太苏清淼从初次见面至今日已逾三个百天,却不能共度三个百年,唯有珍之重之携手余生。我陆某前半生越千山,渡万海,只当遇见她,才体会到什么是一日千里。”
他仍牵着苏清淼的手,视线却转向台下:“今天邀诸位来,既为请诸位沾喜气,也为求诸位做见证,我将与我发妻相伴今生,矢志不渝。”
苏清淼还以为数学好的人会偏科,没想到他语文成绩也这么好,就这样文绉绉地说出来,真的有几分韵味。
她心动得不得了,想立刻给他朗诵一百遍结婚誓词。
虽然她高中的时候文言文翻译顶多得一两分,但这几句话她还是听得懂的,心想老祖宗真是伟大,他这样讲情话讲得她心都酥了。
可她该怎么回应呢?
她知道有这个环节,精心去准备了,可准备出来的东西像极了演讲稿,不如他功力深厚,发乎情,止乎礼。
她对着台下的亲友礼貌一笑,简短发言:“我认识我先生是在春天,天雷地火,烧不尽春风啊。”
……
婚礼的环节多且繁琐,交换完戒指,家里的长辈还得说两句,搞得跟开学典礼似的。
一家人拍了全家福,挨桌敬酒,陆司南给她挡了不少,她还是喝得微醺,一轮下来,脸蛋红得像涂了几层胭脂水粉。
酒店是她家开的,赶不回去的宾客可以随意留宿,中午的喜酒喝完,下午还管顿饭,KTV包房和台球室都敞开着,供他们打发时间。
苏清淼喝多了酒晕乎乎的,头昏脑胀,胸闷难受,倒在休息室的靠椅上,身上搭了件朋友的小西装,闭着眼睛小憩。
过了半天陆司南端着醒酒汤找过来,她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接过碗往嘴里灌,光顾着倒忘记咽了,呛了好大一口,连声咳嗽。
陆司南见状叹了口气,掰过她的脸来,用手帕给她擦下巴。
这姑娘眼神迷离,半张着唇望着他,齿后是和嘴唇形状相仿的黑洞,性感得摄人心魂。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换了个面给她擦花掉的口红。
她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胸前拉,把他扯得向前一耸,而后魅惑却懵懂地询问:“你今天在台上说的那些是真的假的?”
陆司南一本正经地说:“假的。”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惹得小姑娘不满,手上攥得更紧:“不可能,你重说。”
他失笑,忍俊不禁:“真的。”
小姑娘又“啧”了一声,毫不松手:“没诚意。”
他的领口都被他扯歪了,动手把领带往回拽。
小姑娘会意松手,醉意朦胧地挥着拳头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打你,就对着你的头,‘嘭’地一下锤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