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从手术台上下来以后,苏清淼想通了很多道理。可怕的不是逆境,而是身处逆境却时不时翻一翻功劳簿,沉湎于过去,久久不能释怀。只有放弃热爱的,寻找钟爱的,才能重获新生。

陆司南给她买了个电动轮椅,上面有几个按键,她想去哪不用自己使力,也用不着人推,有些像路上那些闹着玩的平衡车。

她坐上去以后刚提起兴趣,陆司南就不让她到处乱转了,只在午后让人陪她在住院部周围晒晒太阳。

可在她眼里,只有陆司南跟着才能叫陪,旁人跟着,充其量叫盯梢。

医院是陆司南信得过的朋友开的私立医院,当初陆潮生病重的消息封锁了一个多月,才在必要的时候放了出去。

在这里工作的大夫也不是等闲之辈,都是在三甲医院有过三十年以上从业经验的老专家,被重金挖过来的。

陆司南在诊室里和主任医生面对面谈苏清淼的病情,聊得差不多了就问:“您的意思是说,复健的话,能够重新站起来。”

“对。”老主任想到苏清淼是女孩,不由皱了皱眉,“但是非常疼。”

陆司南神色凝重道:“麻烦您不要告诉她。”

老主任笑笑:“病人有知情权。”

陆司南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您应该知道,不知道对她来说更好。”

陆司南是个极度自律的男人,商业应酬的时候会适当喝点酒,但烟是绝对不沾的。他烦心的时候只会平静远望,幽深的双眸少见的失焦,可也是最清澈澄明的时候,失了锐气,只保留着习惯性的威严。

他就站在病房外面没有进去,陈希戈从病房里出来,顺势带上了门。

角度原因,里面的人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里面的人。

他说话的音量不大,却控制得刚好,不至于让病房里的人听见,又恰好让陈希戈听清:“她心情还好吗?”

不是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的。陈希戈叹息:“三餐正常,只是晚上一定要开着灯才能睡着。送进去的书总是翻两页放一边了,可玩具却不到半天就能拼好,大概着急给您看吧,总问您什么时候来看她。您明明来了,为什么总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要详查才能得出结论。

调监控来看,凶手戴着头套,车是扔在废车场的报废车,自己修修开上了路,车牌是假的。他们在摄像头死角乔装打扮,被同伙接走了。全程没有联系他和苏清淼的家人,不留任何音频线索,只等着他发现她失踪,自乱阵脚。

苏清淼因伤退役的消息散播得全网都是,他们却故意把她丢进山里,如果不是她拼命逃生,要么会因为误食不能吃的东西食物中毒,要么会被野兽所伤,就算得以幸存,也会像现在这样,被抬上手术台。

多么歹毒的计划。

他把她无辜牵扯进来,害成这样,连替人卖命的小喽啰都没摆平,怎么有脸见她。

他忘不了那天她试婚纱时高兴的样子,可真像个太阳。

他是来给他送饭的路上被劫走的,饭盒就落在公司楼下的地上。

回家的途中他看见了,还拍了张照发给陈希戈,让他联系保洁处理掉。

看到录像的一瞬间,他头一次起了杀心。

涉案的人算是撞枪口上了,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一年查不出来,他就查十年,手把手教他们“仗势欺人”这几个字怎么写。

陆司南向来遇乱慎行,陈希戈从来没见他的老板气成这样,周身燃着熊熊烈火,连高压喷枪都浇不灭。他斗胆问了一句:“您总不可能躲一辈子吧?婚礼您可没说延期呢。”

闻言陆司南稍微冷静,看了病房的门一眼,又踌躇了片刻,方才朝门口迈过去。

这几天每天都有护工来给苏清淼清理身体,头发是早上才洗过的,及背的乌发在落日余晖下散发着光泽。

她没戴耳饰也没戴项链,素面朝天低着头,两肘搁在轮椅上的小桌板上,认真剥着橘子,看上去像坐在婴儿车里的崽儿。

陆司南走近了发现她在专心致志地揪橘片上的筋,左手捏着一瓣抽掉筋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拨掉里面的橘籽,再把两边的薄膜撕开。

桌板上还有大半个橘子裹着皮,他不禁上手帮她剥。

刚摸到她就恶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的手背上:“别动!会弄脏的!”

嘶——

力气不小,养得挺好。

“手不脏?哪有你这么吃橘子的,把籽吐出来不行吗?”

“我洗了八遍了。”苏清淼冲他比了个“八”,反驳道,“怎么不能这么吃了?我就喜欢这么吃。”

“喜欢这么吃?”陆司南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趁她没反应过来,剥了两瓣放进自己嘴里,提前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