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淼有十六天没和陆司南见过面了。
他在陆氏大本营上班,她在子公司任职,一天下来打不了一次照面。
以前在自家公司工作的时候,她和陈昱秋也不在一块儿上班,可同样是领导,她一周至少能见到他三回。
一开始她觉得陆司南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可以体谅,可后来她发现,就算陆司南来子公司办事也不会来找她。
连她神经这么粗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冷落。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似乎是她把握子公司命脉的行径惹到了他,但他又切切实实地同意且默许,对她的一切决策放任不管。
于是她恼羞成怒,像个为了引起注意拼命捅娄子的孩子一样,试图用让子公司赔得血本无归换他的关注。
让公司稳赚不赔难,但让公司持续亏本不要太容易,只要审批全不通过,让重要文件批量积压,上下级无法有效沟通,管理系统就会全线瘫痪,最显著的效果就是销售业绩一落千丈,亏损是迟早的事。
陆司南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
原本按照她的设想,陆司南应该亲自出面及时止损,可他和把营业额视为命根的苏昌林完全不一样,出了这么大的事仍旧不动如山,只有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破脑袋想办法让公司恢复正常运作。
这回的石头比以往的要重,把双脚砸得血肉模糊。
为了尽力弥补过失,她把全部的积蓄都搭了进来。
现在她身无分文,又无人接济,谁都不知道她外表光鲜,实际上连一碗热汤都买不起,她今天出门的钱还是祝蓉西友情赞助的。
之前是陆司南不找她,后来是她躲着陆司南,怕他找她算账,毕竟亏的这些钱,拿去平地盖高楼都绰绰有余。
她相当于欠了他一大笔债,只不过他没找她索赔。
做了亏心事,她很是老实了一阵,再也没把“退婚”二字挂在嘴边。
眼看着婚期将近,她和陆司南却还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绕过车头,拉开车门确认副驾上是空的,钻进去坐在了陆司南身边。
路边立着即停即走的牌子,陆司南没等她扣上安全带就汇入了车流。
苏清淼系好安全带,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跟他一样目视前方。
陆司南是从婚纱店过来的。
婚纱店的售货小姐简直是话痨,他在婚纱店待了十分钟,一件礼服都没试,对方已经说了上百句,见他面色不愉,有意识地控制了,可开口仍然滔滔不绝。
他是出来透气的。
既然是出来透气的,自然是独自一人,可她怎么也孤零零的?
“不是说和朋友出来的吗,朋友呢?”
时隔五分钟,两人进行了第一次对话,是陆司南先开的口。
苏清淼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答:“她是挤时间出来的,急着回去见客户。”
陆司南冷笑:“你倒是不急着见我。”
一来一回,两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苏清淼悻悻皱眉:“有火你冲我发,能不阴阳怪气说话吗?你都不搭理我,我凭什么要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上赶着触霉头?”
陆司南看是看着路,可手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拐弯都是用单手拐的,分出心来和她说话:“我不搭理你,不搭理你你哪来的钱出来逛?”
苏清淼一下被问住。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司南漫不经心地说:“她的钱都是从我这里要的,她一个两天能花一万的人,现在每月只有一千块零花钱,能舍得从牙缝抠出来给你?”
苏清淼理屈词不穷:“那给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非等我花完了才告诉我,你要是想让我对你磕头行礼你就直说,没必要专程来下我面子。”
陆司南非但没生气,声音里还含了笑:“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当然是面子重要。”苏清淼语气里透出无力的绝望,“我没钱了,只有面子了,你还要把它夺走。”
陆司南刚才说的几句话都是问句,唯独这句话是陈述句,听上去颇具威严:“还好意思说。”
真不好意思。
她闷不吭声,不敢顶嘴,一霎那陆司南还真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在责备她,再开口语速缓和了许多:“给你了就好好经营,别赌气败家。”
闻言苏清淼没精打采耷拉着的头猛然抬起,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迟钝道:“你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故意让我把公司弄垮,引诱对家轻敌,然后放长线钓大鱼。”
陆司南气笑:“你能不能少看点胡编乱造的古装剧,把你琢磨这些事的时间用在工作上,哪至于亏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