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苏清淼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大概睡了半个小时,她又被手机吵醒。
本来她赖在床上不想接电话,可手机震个不停,搅得她无法安睡,只好暴躁地爬起来,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语气很冲地问:“谁!”
对方自报家门:“陆司南。”
京圈里富家子弟、世家纨绔,无人不知他陆司南,都说他名号响当当,今日一闻,果然醒神。
苏清淼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浇醒的,再开口清醒了许多,态度却不如从前尊敬:“有事吗?”
“上次说请人陪你练车,想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谢谢您的美意,店长给我安排的班次是从早上九点上到下午两点,再从下午四点上到晚上八点,应该没空练车。”
“工作九小时,除去吃饭睡觉的九小时,你还有六小时可以自由支配。”
“您也是这么计算自己的时间的吗?我上午要跟上早班的交接,下午要和上晚班的交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很疲惫。除了工作和吃饭睡觉,我难道不能有业余生活吗?”
陆司南音调下沉,笃定地判断:“你很不满。”
苏清淼沉不住气道:“我没有。”
陆司南说话素来强硬:“没有的话,这周每天八点十分,司机会在酒店的地下车库等你。”
苏清淼忍了又忍,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扔了抱枕,蒙头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又进了通电话。
她被困意缠得想哭,愤懑咆哮:“你是禽兽吗?!”
那端的人沉默良久,慈祥开口:“淼淼,我是爸爸。”
苏清淼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问:“您找我什么事?”
“刚才我和司南通了电话,他说你心情不好。”
“我只是很困。”
“这才第一天。如果真的坚持不了,我是说如果,那就回家吧,爸养着你。公司的事我再想办法,婚事也可以再说,反正你还年轻。”
“我没有说想放弃。”
“确定吗?”
“确定。”
“那你给人家回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
“我跟他解释了。”
“怎么解释的?”
苏清淼不吭声。
知女莫若父,苏昌林对她说:“你肯定对人家发脾气了,是不是?你还骂人家是禽兽。”
苏清淼“噗呲”吹了个鼻涕泡。
“笑,还笑!赶紧给人家道歉去!”
“好……您早点睡。”
对面“嘀”地一声收线,苏清淼泄了气,往后一倒,一头磕在床头上,痛得龇牙咧嘴,扶着后脑勺捂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慢吞吞地给陆司南拨回去。
陆司南早料到她会打过来,响铃不到三秒就接通了。
苏清淼无比虔诚地忏悔,陆司南也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始终不解:“你是纯粹为了折磨我才让我去干最底层的辛苦活吗?你都身家亿万了,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我觉得你这个婚前考核设得十分没必要,也非常伤感情,你又没在公司安插眼线,如果我想作弊,完全可以走个形式,不跟你说就是了。”
陆司南轻笑:“你敢。”
她不敢。
陆司南开门见山:“苏家大半的决策权都不在你这里,反而而在一个和你们苏家非亲非故的人手上,长此以往不仅你父亲对他信任有加,公司的中下层管理也会唯命是从,我希望你了解基层的情况,以便日后接管。”
“你是说陈昱秋可能会谋朝篡位?”苏清淼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觉得十分可笑,“不可能的,我爸有恩于他,他永远不可能背叛苏家,而且我这次下基层,是他一力安排的,他从头到尾尽心尽责,没有半点疏漏,他还劝我好好干,争取早日接班。”
“那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派他出差,特地把他支开?可最后他还是知道了。对于他来说,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我们的婚事。你知道你可以不嫁给我吗?你嫁给我,是对他最大的威胁。你不嫁给我,他有机会做苏家的女婿。目前的形势下,你独立对他有利无弊,这样你就有足够的底气拒绝联姻。”
“说来说去你只分析了你和他的利益纠纷,那我的呢?其实我没打算继承家业,被他夺走了难受的只有我爸。跟他比起来,你不是更危险吗?至少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朝夕共处过,而你根本不喜欢我。”
陆司南平静无澜地问:“亲近的人就一定可靠吗?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苏清淼的呼吸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