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偶尔也是会失灵的,苏清淼今天就起迟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陆司南早就起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守在她床边等着自己醒,没有叫她。
那个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配上文字大概就是:新婚夫妻感情深厚,妻子命不久矣,丈夫不离不弃,在床边陪伴她走过人生的最后历程。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从梦中醒来便缓缓睁眼,睡意瞬间消散。
陆司南正垂眸一瞬不瞬望着她,见她醒来,扬着音调说了声“醒了”,随后淡定地告诉她:“八点半了。”
真的是……吓!死!她!了!
苏清淼精神地一骨碌爬起来,心有余悸地问:“你干嘛?”
陆司南答非所问,跟她交代行程:“我临时要去趟上海,归期不定,十点的飞机。”
苏清淼毛手毛脚地穿上拖鞋,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闻言扭过头说:“那你还不快走,杵这儿干什么?”
陆司南半天想不出怎么回她。
有些有钱人,家大业大就什么都不管了,拽得跟大爷似的,觉得只有底层社畜才该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畅通随时待命,他不一样,休息的时候也不会调静音,就算10086在他睡熟的时候发宣传广告,提示音把他震醒,他也只会淡淡看一眼手机,不愠不怒地把手机放回原处,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除非他生了重病,失去意识,否则不论他在何时何地,下面的人都能顺利找到他。
凌晨三点,手机响了,苏清淼缠他缠得很紧,整个身子牢牢扒在他身上,她好梦正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睡得很沉。
他轻手轻脚抽出胳膊,废了好大力气才够到手机。
对面的人找他找得很急,是关于陈昱秋的秘密。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对方试图长话短说,可说出来的内容还是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他怕吵醒苏清淼,去了阳台。
虽然对方说话没个重点,他还是通过灵魂交流听懂了。
可以说是上一辈欠下的孽债了,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陆潮生其实是老爷子几个儿子里最不成器的,早些年和道上的人称兄道弟,拉帮结派。那些个狐朋狗友虽说是世家子弟,但都是纨绔,人傻钱多还爱耍酷,明明是打打杀杀,还非说自己是伸张正义,要是放到现在指定被当做恶势力铲掉。
中二成什么样呢?
跟神经病似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喝醉了你笑我是吧?上去就把人揍得半身不遂。
你今天把我打了,我明天就带一帮兄弟围堵你。兄弟说,大哥你别怕,不用你动手,我给你报仇,场面过分暴力,闭上眼吧。接着兄弟“咔咔”剁掉人两只手。我听着杀猪般的嚎叫,瑟瑟发抖地说,我不喜欢血,虽然没有入过江湖,但江湖里仍然留着我的传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
后来老爷子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不行,就像西游记里没看好儿子的仙人一样,把陆潮生收走了。
收走以后,陆潮生还是那个太子爷。
一是大家族搞世袭,陆潮生贵为长子,早八百年就注定了今后会登基。
二是陆潮生自己说要金盆洗手,说到做到,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了来往,也算是浪子回头。
老爷子自然既往不咎。
可下面关于陈昱秋的部分就相当魔幻了。
做山大王的,肯定要有压寨夫人嘛。
那时候陆潮生还没跟陆司南的母亲遇见,和所有愣头青一样,喜欢腰细腿长却丰腴的妖艳贱货。当时有一个女人,长得就祸国殃民,手段也非常高明,不是图财的类型,祖上是名门望族,母家也十分煊赫。
陆潮生觉得这样的女人跟着自己混,高人一等,结果意外发现对方是朵交际花,压根不拿他当回事儿,就是热爱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
陆潮生冲冠一怒因红颜,跑去对方公司质问。
那个女人说就是想玩玩他这种人中败类,当面嘲讽他连给老板提鞋的人都不如,然后指了指正辛勤工作的陈昱秋的父亲。
陆潮生这个二百五哪忍得了这个,刚改过自新又犯病了,拿陈昱秋的父亲出气,手起刀落毁了一个家庭。
最后这件事的走向变得异常离奇,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结束语,沉入浩瀚汪洋。
这桩陈年往事之所以会被挖出来,是因为近几年突然有人给陈昱秋放消息,说他父亲出事跟陆家有关系。
但是无凭无据。
包括明察暗访打听到的内容,都有可能是胡乱编造的。
现在陆潮生死了,其中的内情也没人知道了。
可巧就巧在陆司南的线人传话回来,说在上海找到了那个女人的踪迹。
他一面觉得荒唐滑稽,一面又警惕起来。
谁在搅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