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长音便随着尤昱去慈安堂给老太太请礼奉茶。
夏长音接过丫鬟递的茶盏,恭敬道:“长音给叶姨母请安,姨母请喝茶。”
“错了,叫错了……”平安急忙低声在一旁提醒自家少爷。
夏长音一时才反应过来关系的转变,应当改口了,立马道:“长音一时还未习惯……婆母请喝茶。”
“不打紧。”叶欣接过茶盏,笑着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同顾青蓉一般无二的孩子,细吃了一口茶,倒觉得比平日里吃的好喝许多。
“好孩子,到跟前来,让我好好看看。”夏长音闻言便凑到了叶欣的身边,他还记得小时候,叶氏待他极好,比对尤昱还要好上几分呢。
“你如今已长这么大了,越发像你娘了,只可惜……”叶欣说到此处,眼角便湿润了。
“婆母,旧人已去,您莫要太过伤怀了。我母亲在天有灵,知道您这么记挂她,一定也觉得十分开心。”
“也对也对。”叶欣抹了抹泪,“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打不打紧?”
“不打紧的。前些日子,将军着人送了我许多良药,我都给吃了,眼下已经痊愈了,并无大碍。”
“这就好,这就好。小时候你长得讨喜,我也喜欢得紧,心里头啊,就想着你若是女子,便好叫你做我的儿媳,一阵可惜。竟不曾想到头来,还能有这份亲缘。说不准,是天意如此呢。”
夏长音瞧着叶老夫人高兴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她若知道这场婚姻只是场交易,还不知会如何地伤心难过呢。
“小时候啊,昱儿一见着你就喜欢得紧,嘴上不说,一转身就拽着我不停地问,这就是我将来的媳妇么?还说,我以后一定会对他好的……”
小尤昱初见小长音时,还以为他是个小姑娘呢,长得粉团子一般,煞是可爱。表面上不动声色,一转眼便按捺不住地去母亲房里问东问西,还暗自发誓,一定要对长音好,不能惹长音生气,要让他开心。
“咳咳,母亲……”自家老母突然揭自己老底,尤昱将军在一旁有点听不下去了。
“怎么,你还怕我说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小时候将军便待长音这般好了,那长音日后也一定会好好待将军的。”
没人注意到,历来铁血冷面,杀人不眨眼的尤大将军羞红了脸面〃?〃。
叶老夫人听夏长音话语间只称尤昱作将军,奇怪道,“他是你相公,怎么还将军将军地叫呢?未免显得生分。”
“我……”夏长音堂堂七尺男儿,相公什么的绝对说不出口。
“莫不是,还害羞呢?”
“母亲,仲羽脸皮薄,您别再作弄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说话间,门口便闯入一个垂髫小孩,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身后还追着位丫鬟。
“小少爷,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祖母!祖母!你来瞧我的画!”小男孩小步快跑,一股脑地扑到了叶老夫人的怀里,惹得老夫人直发笑。
“诶呦,靖儿,怎么这般横冲直撞的。快去见过你父亲和爹爹。先前祖母同你说过,你父亲娶了妻,你就多了个爹爹,还不快去见礼。”
尤靖将手里的东西放置一边,无头无脑地凑到尤昱和夏长音跟前,作揖行礼,“靖儿给父亲和爹爹拜安。”
夏长音一早便知尤昱膝下还有一个孩子,乃是原配夫人蒋氏所生。蒋氏长年随军,可未曾想敌军攻营,致她不幸丧命,只留下一个孩子。
尤昱将尤靖抱在怀中,“随祖母去平云寺许多时日了,功课可有荒废?”
“父亲,靖儿每日练功耍剑,一日都不曾落下,我还练字习画呢!靖儿拿来给您瞧。”尤靖兴冲冲又跑去举起自己的画,期待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只见画上是两只瞧不出模样的物件,还五颜六色的,一时间,大家都说不出这画的究竟是什么。
“是鸳鸯。”夏长音通晓琴棋书画,绘过的图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他好不容易凭着模糊的轮廓,大致看了出来。却不想此话一出,尤靖期待的小眼神立马转向了夏长音。
“爹爹说得对,正是鸳鸯呢!”依旧期待的小眼神。
“嗯……靖儿画的鸳鸯着实……生动有趣,用色……嗯……很大胆呢。”
“谢爹爹夸奖。这幅画我原就是准备送给爹爹的。小云说了,鸳鸯是祝两人长久的,我便画了好久的鸳鸯。”
“既如此,我便收下了,谢谢靖儿。”
至此以后,八岁的尤靖便开始将夏长音视作人生中难得一遇的知音。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用完午膳,尤昱便出门托人将那几间庄子变卖,也好填补军营的用度,又赶忙去了校场练兵,一刻不得闲。夏长音倒是闲人一个,回了蘅苻院,吃饱喝足,正打算小睡一会儿,平安便走了进来。
“少爷,府里的李姨娘过来请安了。”
“李雪茹?”
“正是。”
这李雪茹原是梁国公府千挑万选送进宫的女子,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后来尤昱带兵回了京都,皇帝玄胤便论功行赏,想着尤昱后院不曾充盈,就将这美人赏给尤昱做妾,尤昱推托不得,也只好接纳,想来也定是个烫手山芋。
“让她进来吧。”
“是,少爷。”